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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11-5 15:4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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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光晕
第二章
战斗部署时间:+00时03分24秒(席尔瓦少校的任务钟)
指挥型单兵着陆器,正往光晕表面进行战术降落。
遵照UNSC标难的突袭条例,安东尼奥·席尔瓦少校所乘的单兵着陆器一启动就不断加速。以确保他是最早进入光晕大气层的人之一。
这么规定有许多理由,诸如:指挥官应该恪守身先士卒的信条,亲自实践他们命令部下去做的一切,将自己置身于同等危险之中。
当然,还有其他理由:首先就是部队降落后,指挥官需要及时地集合、分派、组织部队行动。经验表明,地狱伞兵们在降落后的头一个小时,即所谓的黄金时间中所做的一切,将对后来整个任务的成败起决定性作用。特别是眼下,陆战队员们空降到敌人的世界,之前却没有接受任何常规的情报说明、虚拟现实演练,或特殊环境适应装备。
为了弥补这些不足,指挥型着陆器还配备了许多一般“大蛋”所没有的装置,比如高能成像仪,以及操控它的C型军用人工智能。
这个人工智能还被特地编写成男性人格,取名为“韦尔斯利”——为了纪念鼎鼎大名的惠灵顿公爵①,其个性也很像公爵。虽然总体看来,他比科塔娜那样的顶级人工智能要差一大截,但韦尔斯利的全部运算能力都集中在军事决策上,就单一领域的应用而言却是极其专业的。
着陆器猛烈地摇晃起来,从一头翻转到另一头,内部温度已经升至华氏98度②。席尔瓦脸上汗如雨下。
“所以,”韦尔斯利继续说道,声音从席尔瓦的耳塞中传来,“根据刚才在太空中进行的遥感勘测,加上我的分析,看来标号为HS2604的建筑物能满足你的要求。”人工令能的子程序插话进来,口气也略微一转,“为了纪念我在印度攻占的一座要塞,或许你愿意叫它‘加维尔加尔’③?”
【①指第一任惠灵顿公爵(Duke of Wellington)阿瑟·韦尔斯利(Arthur Wellsey1769~1852 ),十九世纪英国著名军事家、政治家。最为显赫的战绩是在滑铁卢战役中,借助普鲁士军队的配合,以少胜多打败了拿破仑。】
【②相当于摄氏36.7度。】
【③加维尔加尔(Gawilghur)是印度莫卧尔帝国末期马拉塔(Maratha)政权的一座坚固要塞,位于印度中西部。1803年,在第二次英国-马拉塔殖民战争中,该要塞被当时任殖民地军官的韦尔斯利攻占。遗址至今尚存,可供参观。】
“多谢。”席尔瓦嘶哑地答道。着陆器做了第二次翻转。“谢也白谢。第一,不是你攻占了要塞,是惠灵顿公爵;第二,1803年根本没电脑;第三,我的部下没一个记得住‘加维尔加尔’。标示为‘阿尔法基地’就行了。”
人工智能兴味索然地应了一声,仿佛人类在叹气。“那就这么办吧。正如我刚才提到的,阿尔法基地位于这座孤岭的顶端。”显示屏离少校的鼻子只有六英寸,画面抖动了一下,显示出一幅图像:一个厚实的柱状基座,上面是一个平台,平台一端布满了高高低低的平顶建筑物。
席尔瓦正准备细看,着陆器的外壳开始脱落,暴露出内部的合金降落舱——他和他的装备就在里面。冰凉刺骨的空气,撕扯着他的衣服。片刻过后,降落伞打开了。着陆器突然减速,刚猛的拉力让席尔瓦不禁浑身一缩。他身上系着的安全带深深地嵌人了肩膀和胸部的肌肉。
韦尔斯利向全体地狱伞兵发出了电子信号。他们的着陆器开始调整到各自合适的角度,朝向席尔瓦的着陆器,追随它穿越大气层。
所有队员一切正常——除了二等兵玛丽·波斯特利。她听见头顶主伞断裂的“噼啪”声。接着就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自由落体时间,突然一阵猛晃,备用伞打开了。她面前的仪表板上红灯闪个不停。二号通讯频道传出了她的尖叫。席尔瓦切断她的呼救,闭上了眼睛。虽然从来没有人提起,但这就是每个地狱伞兵都暗暗畏惧的死法。在下方光晕表面的某个地点,波斯特利将一头栽进自掘的墓穴。
席尔瓦感到自己的着陆器稳定下来,便重新端详起那座孤岭。那儿是制高点,任何占领的人都能时周围的地面环境一览无余;而且孤岭边缘的悬崖峭壁,迫使进攻者要么空袭,要么沿着狭窄的上山小径一路苦战。最妙的是,孤岭顶部的建筑物能为陆战队员们提供防御屏障。“看上去不错,我喜欢这个地方。”
就知道你会满意的,”韦尔斯利自鸣得意道,“只是……还有个小麻烦。”
“什么麻烦?”席尔瓦叫起来,着陆器的最后一层外壳也分离了,强大的气流冲击着他的面罩。
“这个地方归圣约人所有。”人工智能平静地回答,“如果我们想要,就得攻下它。”
战斗部署时间:+00时02分51秒(斯巴达117的任务钟)
救生艇编号LF α 43,紧急迫降至光晕表面。
士官长看到巨环正向他敞开怀抱。飞行员驾驶着救生艇飞越巨环厚重的银色达缘,小心翼翼地让微型救生艇微微低头,进人计算好的航线,向“下面的”构造物内部那令人称奇的地表降落。士官长放眼望去,只见山脉蜿蜒,丘陵叠起,大地沿曲线向上延伸,在远方消失,最后在他头顶的某个地方连接成一个完整的圆环。眼前的景象既壮丽又奇异,同时一切又如此扑朔迷离。
突然,大地朝他们扑面而来,“观光时间”匆匆结束。士官长不清楚救生艇是遭遇敌人炮火而发生了引擎故障,还是在最后着陆的过程中撞上了障碍物。到底什么原因无关紧要,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
飞行员叫嚷道:“我们下降得太快了!”紧接着,船体猛地撞上了什么硬物,士官长一下了摔倒了,一头栽在甲板上,头盔“砰”地砸向甲板,太阳穴一阵剧痛——接着眼前一片漆黑……
“士官长……士官长……能听见吗?”科塔娜的声音在脑际回响。
士官长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的脸正贴着本该在头顶的照明灯。灯光忽明忽灭,火星四溅。“好了,我能听见你。”他答道,“没必要冲我吼。”
“哦,是吗?”人工智能音调一扬,答道,“你爱抱怨的话可以去找圣约人。坠机引发了大量无线电噪音,我猜它们正欢天喜地地来迎接你呢。”
士官长奋力站起身,正想反唇相讥,却看到了遍地的尸体。坠毁时剧烈的冲击力,撕裂了船体和其中毫无防备的船员。除了他自己,无人生还。
没时间细想这些了,他必须保住自己的性命,才能避免科塔娜落入敌手。
他很快就集齐了弹药、手雷和补给品,能带多少带多少。他刚检查完四枚破片杀伤手雷的保险,科塔娜的警告就响了起来:“警告——侦察到数艘圣约人运兵船正在接近。建议转移到丘陵地带。如果我们走运,圣约人会以为救生艇上的每个人都已在坠毁中丧生。”
“明白。”
科塔娜言之有理。士官长在四周晃了一圈,没有发现威胁,然后快速奔向一座跨越峡谷的小桥。桥很窄,没有安全扶手,由一种闪耀着奇异光泽的金属建成。桥下是一道汹涌的瀑布,以雷霆万钧之势朝深不可测的悬崖沟奔流而去。
再向瀑布远方望去,整个世界呈拱形一直向上延伸。桥的另一端,有一片裸露的岩层,其间杂生着一簇簇适应温和气候的岩蔷薇,还散落着一些针叶树,让他回想起致远星上受训时的那片森林。
当然,两者毕竟有所区别。例如,环形世界从地平线向上延伸,渐渐缩小的景象;阴影透射到大地的方式;还有隔着过滤器也能呼吸到的凉爽、清新的空气。这一切实在是美不胜收,甚至令人窒息——但背后也潜伏着危险。
“警告——圣约人登陆飞船来了。”科塔娜的声音既冷静又明确。
预言很快就变为了现实。一片巨大的阴影掠过桥的远端,飞船的引擎“隆隆”作响,好像在发出警告。看来十有八九已经暴露了,士官长开始计划着如何应付眼前的状况。
他跑到桥的另一边,发现左边有块看起来可以作为掩体的巨大岩石,便立刻冲了过去。士官长丝毫不顾一步之遥就是万丈深渊,径直沿着峭壁边缘移动着。他小心地注意着步伐,绕过岩石,终于找到巨石和峭壁间的一处裂缝。他背靠着石壁,总算有机会进行防御了。
他看了一眼运动探测器,意识到两架圣约人的女妖战斗机就在他头顶盘旋。异星人的这种战斗机装备有等离子炮和核子枪。虽然速度不算太快,但它们仍然极具威胁,特别是对地面部队而言。
咕噜人和精英战士纷纷从一艘叉子形状的异星运兵船跳下。它们有了空中支援,就更加危险。
他稳住准星,对惟最近的一架女妖战斗机。士官长迟迟没有开火,而是耐心地等战斗机飞进了射程才扣动扳机。第一架战斗机直冲着他而来,这让它很容易被瞄准。子弹在战斗机外壳上射出点点火花,枪上显示的弹药量猛地缩减了下去。
战斗机开始晃动,看来有几发穿甲弹已经射人机身。飞机猛地拉起机头,停止俯冲,拉出一条长长的黑色尾烟。
这结果让士官长对自己的表现很不满意。不过第二架女妖战斗机已经借着耀眼的阳光突袭下来,等离子炮火在他周围遍地开花。他的护盾能量骤降,红光频闪。头盔内置扬声器也响起了警报。
士官长开火还击。他毫不迟疑地卸下弹匣,干脆利落地换上一个新的。
他蹲下身子,搜寻空中的目标,迅速盯上了第一架女妖战斗机,便打起精神再次反击。他让敌机接近他,接着再次扣动扳机圣约人战机陷入了弹雨之中,炸成了一团火球,撞向万丈悬崖。
第二架还在头顶上,无精打采地盘旋着,不过士官长明白最好别傻站着看风景。运动探测器上出现了六个红点——每个都意味着一个潜藏的敌人,而且大多数在他背后。
士官长等到能量盾恢复到满载状态,猛地转身,一个飞身跳上巨石,快速扫视周围动静。峡谷的另一边,圣约人的运兵船放下了一小群咕噜人,它们正手忙脚乱地搜查坠毁的人类救生艇。
但这还没完。桥这边,他的左方,另一队咕噜人正穿过针叶林,朝他奔来。好在,他们还离得很远——这让他有了片刻时间做准备。
虽然身上没有配备标准的S2 AM狙击枪——这种局面下他的最佳选择——但士官长带着凯斯给他的M6D手枪。它配备了两倍放大的瞄准镜,而且握在专家手上,也能实施有效的远程打击。
士官长掏出手枪,面向聚集在救生艇残骸附近的敌人,将准星瞄准了最近的一个咕噜人。尽管它们实际上还没有直接的威胁,但峡谷另一侧的异星人却占据了从侧翼攻击他的理想地形,所以必须先干掉它们。十二发子弹射出,七个咕噜人倒地。
现在右面已经相当安全了,士官长给手枪换上新弹匣,把注意力转移到树林间闪现的敌人。这队咕噜人现在已经接近了,相当接近,而且它们已经开火攻击了。士官长这次选择先瞄准最远的敌人,这样就算其他人望风而逃,他也有把握一网打尽。
手枪接连不断地喷吐着火舌。咕噜人惊叫着,哀号着,鲜血喷浦,百发百中的子弹一举将它们一举击毙,尸体沿着斜坡滚下。
目标悉数消灭,士官长很快重新装填上手枪子弹,关好保险,把武器插回枪套。他跳下巨石,蹲到一块露出地表的岩石下。
他又看到了头顶的女妖战斗机。它还在那里徘徊,狡猾地在射程外绕圈,妄图等他从掩体中一现身就俯冲突袭。眼下的选择是:要么坐着不动,等来更多的地面部队夹击;要么放弃这个藏身之所,试着溜走。
士官长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傻瓜,于是他准备好突击步枪,愉偷溜出掩体。一进人开阔地带,他就一阵小跑,跨过地上散乱的咕噜人尸体,蹲伏到一丛灌木下掩护自己。
他每次默数到三,然后就从一块岩石飞奔到另一块。他作跳蛙式前进,渐渐上坡。虽然还时刻提防着背后的女妖战斗机,但他确定自己已经摆脱了它。
终于,运动探测器上显示没有威胁了。他爬上坡顶,停下来现察前方的地形,头盔显示屏上一个警示的红点忽然亮起。士官长继续向前灵活地移动,期待着遇敌的那一刻。
接下来,他看到一些鬼鬼祟祟的身影从一处掩体冲到另一处。总共是四个,包括一个身着蓝色盔甲的精英战士。这个精英战士一边开火,一边莽撞地向他冲来。
他以前和这种精英战士交过手——这些异星人的盔甲颜色意味着等级之分——蓝色精英战士在战场上总像急躁冒进的新手。士官长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微笑。他没有理会胡乱射来的等离子束,就站在原地反击。精英战士停止了前进,咕噜人则纷纷退缩到树林后面。突然,他的运动探测器上响起警报,红色的箭头指向右边。士官长立刻掏出一颗M9 HE-DP手雷,拔掉了保险。
他一转身,看见另一个精英战士向他冲来——这位穿的可是猩红色的盔甲,说明他是个老兵。手雷早就在手里待命了,距离目标正合适,士官长立刻把M9抛了出去。“轰”的一声巨响,手雷爆炸了,敌人被炸上了天,附近一棵树半边的枝桠也给炸光了。
刚才运动探测器上显示的那个精英战士扑上来了,满嘴乱吼。等离子束如雨注般倾泻在士官长身上。他的护盾能量陡然下降。
士官长一边后退,一边抬着突击步枪不停地猛烈开火,终于放倒了这个精英战士。
眼看带头的完蛋了,咕噜人溃不成军,四散逃窜。士官长又用一阵弹雨帮它们省了撤退的奔波之苦。
他松开扳机,感到周围一片寂静,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个错误。那个该死的老兵这么接近,他却浑然不觉。怎么搞的?
他渐渐明白过来:自己依然习惯于团队作战。虽然训练他是为了单独行动,但他军人生涯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团队中度过的。那个精英战士差点儿从侧翼偷袭得手,因为他习惯性地以为总会有斯巴达战友来掩护自己。
他现在与指挥系统失去了联络,孤身一人,而且很可能已经被敌人包围。他点了点头,头盔面罩后面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在这次任务中必须彻底改变自己的战术策略。
他在一片没膝的长有尖刺的草地中跋涉。他远远地听见自动武器开火时的响声,意识到前方说不定有陆战队员。
他向传来交火声的前方飞奔。也许他很快就不再是单枪匹马了。
战斗部署时间:+00时05分O8秒(凯斯舰长的任务钟)
教生艇编号KTV17,紧急迫降至光晕表面。
或许因为“秋之柱号”是由导航员洛弗尔少尉在驾驶,或许不过是交了好运而已,无论如何,消灭了潜入者之后,降落到光晕大气层的旅途一切顺利。如此平安无事,反倒让凯斯觉得神经紧张。
要我在什么地方着陆,长官?”洛弗尔问道,救生艇正飞过一片平原。
“随便哪里,”凯斯回答道,“只要附近没有圣约人部队就行。最好有掩体——如果暴露在开阔地带,恐怕我们的船会变成众矢之的。”
和所有的救生艇一样,这条船从来不是为了迫降而准备的;实际上,它飞起来异常沉重,和石头没有区别。但这个建议很有道理,于是导航员把航向调整到他自己暂定的“西方”,具体地点是平原与一片低矮丘陵的交界处。
救生艇飞得很低,低得以至于从圣约人巡逻兵头顶一闪而过的时候,他们几乎都来不及看清楚什么。
两个精英战士老兵.都窝在单人的幽灵气垫橇上,不禁站起来争看掠过平原的救生艇。
资格较老的那个报告了他们目击到的飞船。他们转向丘陵地带,打开了气垫橇引擎的节流阀。原来注定漫长、无聊的一天突然变得有趣多了。两个精英战士互相对望了一眼,然后伸向各自的操纵杆,他们要一试身手,看谁先抵达救生艇——又是谁能在这个下午率先大开杀戒。
前方丘陵深处,洛弗尔启动了救生艇的船头逆向推进器,降低两个粗短机翼仅有的襟翼①,激活了船腹的推进器。凯斯用赞许的目光看着这个年轻的导航员把飞船停靠进一个峡谷——除非从正上方俯视,不然救生艇停在这里是不会被人发现的。洛弗尔曾经是个爱惹麻烦的军官,被一再降职,还一度被不光彩地停职,直到凯斯重新征调他。从那以后,他真的变了很多。①襟翼:飞机后翼上最初用来增加上开力或拖力的可灵活控制的辅助翼。
“干得漂亮。”舰长说道。救生艇已经停稳了。“好了,士兵们,把船上所有可能用得上的东西统统带走,然后我们离它越远越好。下士,派你的手下放哨。小王、道思奇、阿比亚德,你们去打开储藏室。让我们也见识见识UNSC在这救生艇上会藏什么牌子的香槟酒。日吉和子,帮我处理尸体。”
一阵手忙脚乱,诺索力的尸体被抬出船舱,然后随随便便地扔进了石缝。救生艇被搜刮得一干二净,控制系统也被刻意破坏了。全体舰桥人员背着急救包,开始攀登丘陵。他们没走出多远,就听见一声巨响震彻大地、“秋之柱号”呼啸着划破天空,终于坠落在暂定的“南方”。
凯斯屏住呼吸,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事。他和所有的指挥官一样,都有神经中枢植人体,能同舰船、舰载人工智能和某些重要人物保持联络。先是一片寂静,接着是一阵轻微的地震。片刻过后,科塔娜驻留在船上的子程序发来一份简报,通过指挥官神经界面,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CSR-I::脉冲广播::
>“秋之柱号”已坠毁。仍有残余功能的系统正在待命中。系统可用率8.7%。
>CSR-1完毕
这是任何指挥官都不愿接收的消息。“秋之柱号”再也无法回到太空遨游已成定局;好在凯斯还是获得了些许安慰:至少这艘巡洋舰还有部分功能可以运行,比如发出脉冲信写。
他强迫自己挤出一个微笑。“好啦,各位,我们还等什么呢?山洞在向我们招手。最晚到山顶的人负责挖厕所。”
舰桥官兵继续向山顶进发。
尽管大家都尽力使着陆器聚拢在一起,但地狱伞兵们落地后,着陆区域的直径还是差不多长达三公里。有些突击队员比较走运,能在离地五十米的空中顺利跳出坠落的降落舱,然后像教学里的模拟士兵那样,经典地“双脚着地”。
不过其他许多人可就没这么从容了。比如说着陆器撞上悬崖,掉进湖泊之类,都还能捡回小命;特别倒霉的例子是,直接滚落进深不见底的大峡谷。能活下来的地狱伞兵们奋力摆脱着陆器后,一个归队指向标就会被激活。每个人眼前的透明屏幕上都会显示出一个红色的正方形,以此为目标前进。目的地正是席尔瓦少校着陆的地点,一个临时大本营早已就地建立,就等着士兵们归队后重新编制。
每个着陆器中都配备有额外的武器、弹药和其他补给品。所以即使是在这片炎热干燥的平原集结,部队的装备还是能得到充分保证。在没有外界后续补给的条件下,地狱伞兵们可以坚持两个星期。席尔瓦很高兴地看到,除了个别人降落时发生了意外,他的部队成员大都装备齐全。
席尔瓦一面看着部下们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一面寻思着:实际上,我们就缺一队疣猪运兵车和一队天蝎坦克了。但这些玩意儿总会弄到手的,嗯,一定会的,只要能从敌人手中夺下那座孤岭。眼前,地狱伞兵们会一如既往地拿出看家本领:他们的双脚。
梅丽莎·麦凯中尉安全着陆,她手下一百三十人的连队大部分也平安降落。三个队员在“秋之柱号”的战斗中牺牲;还有两个失踪,估计生还机会渺茫。总体而言,情况不算太坏。
麦凯的运气不错,她降落的地点离归队指向标只有半公里远。当大本营建立起防御带的时候,她早就背着装备穿过硬土带,向席尔瓦少校报到完毕了。麦凯可是他最得力的爱将之一。席尔瓦点着头表示问候。“真是大驾光临啊,中尉……我正奇怪您是不是去午休了呢。”
“没有,长官。”麦凯回答,“降落途中我打了会儿磕睡,任务钟没叫醒我。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席尔瓦故意板着面孔。“这才星像话。”
他顿了顿,然后向远处一指。“看到那座孤岭了吗?顶上有建筑物的那个?我要拿下它。”
麦凯望了一眼,举起双筒望远镜仔到观察。孤岭的景象蜷缩在显示图像的底部,好在韦尔斯利很快做了校正。以往的经纬坐标系只适用于一般行星表面,在这儿就得换一套。
恒星正在“西沉”,但光线依然充足。麦凯仔细观察着目标区域,一架圣约人的女妖战斗机正从孤岭顶部起飞,先是向“西方”盘旋,接着径直向她飞来。要说有什么令人匪夷所思,莫过于敌人居然花了这么久才对他们的登陆行动做出反应。
这块硬骨头可不好啃,长官。地面作战尤其不利。”
“说得对,”席尔瓦接着说,“所以,要拿下它,我们不光要从地面发动进攻,而且更要空袭。在舰长让‘秋之柱号’降落前,有一队飞行员成功地把鹈鹕运兵船给开了出来,天知道他们怎么干成的。现在他们藏在离这儿以北大约十公里的地方。我们能借他们的力量来作为空中支援。”
麦凯放下双筒望远镜。“那‘秋之柱号’呢?”
“它在那儿坠毁了。”席尔瓦答道,用拇指往肩膀后比划了一下。“我很想去做最后的致敬,但那得等等。我们首先需要一个基地,建筑起防御工事,把圣约人挡在外面。不然,它们很快就会接二连三地把我们干掉。”
“而且敌人就从这座孤岭来。”麦凯说。
“没错,”席尔瓦答道,“好了,出发吧。我要你的连队到达山脚,越快越好。要是有上山的小道,找到以后直接上去。一旦引蛇出洞,我们就从空中实施打击。”
这时,一声巨响打断了席尔瓦的话。一连的一个火箭弹射手使用了便携式M19 SSM火箭筒,把来犯的女妖战斗机轰成了废渣。士兵们一片欢呼,看着冒烟的战斗机碎片在空中四散飞落。
“是,长官。”麦凯接受命令,“等我们到了那儿,你可要请我喝杯啤酒。”
“一言为定,”席尔瓦答应道,“不过.我们先要自己把酒给酿出来。”
哪怕是咕噜人也偶尔能获准休息片刻。为此,配备有气闸门的圆柱形临时兵营被运到了光晕表面,里面充满了甲烷。
上次能在登陆“秋之柱号”的送死行动中生还,纯属哑哑皮侥幸:他救起一个受伤的精英战士,而且还坚持主张不该让这个伤员等死,而应把他带回后方治疗。如此一来,哑哑皮得以延长了自己的性命,他的部下也跟着一起幸免于难。
此刻,为了庆祝这次胜利,这个咕噜人紧紧缩成一团,睡得正香。他的脚不禁轻轻抽动了一下,梦见自己正穿过故乡的沼泽穿过甲烷气自燃产生的一道道火柱,到了一个沼泽河口,他长大的地方。
然后,他正要爬上一排垫脚石阶,抵达家里祖传鱼塘对面的芦苇草棚……嘎嘎乌摇摇他的手臂:“哑哑皮!快起来!还记得我们从船上带回来的精英战士不?他在外头,他要见你咧!”
哑哑皮一下子跳了起来。“我?他说了为啥没?”
“没有,”嘎嘎乌回答,“不过保准没啥好事。”
那当然没啥好事,哑哑皮想,一边吃力地绕过挂在临时兵营内壁上的凌乱不堪的设备。他走进更衣室,匆匆忙忙地套上盔甲、呼吸面罩和装具带。
哪个来得更危险呢?他犹豫着,是衣冠不整地出现,让精英战士对他的军容挑刺找漏;还是宁可拖拖拉拉,也要花时间把军容打点好?和精英战士打交道总是会出现这种让人两难的窘境。这也是哑哑皮从心底讨厌他们的众多理由之一。
最后,哑哑皮决定速度优先,放弃仪容。他跨出气闸门,明亮的阳光扑面而来。他一眼就看到站岗的哨兵煞有介事,站得笔直——平时他们只会懒洋洋地靠在临时兵营外壁上,抱怨糟糕的给养配给。
“你就是哑哑皮吧?”从背后突然冒出一个低沉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立刻转身立正,尽力摆出军容整齐的样子。“是的,大人。”
这个叫祖卡’扎玛米的精英战士没有戴头盔,因为头上裹着绷带。不过身上的盔甲还是佩戴齐全,武器也光亮如新。“很好。军医告诉我,你和你的部下不仅从船上救下我,而且还坚持让登陆飞船把我带回地面。”
哑哑皮觉得一时语塞,心虚地咽了咽喉咙。当时的飞行员有些为难,说恨据规定只有满载部队后,才能脱离人类舰船撤退。不过嘎嘎乌异常强硬——甚至掏出等离子手枪挥舞,加以威胁。
“是的,大人,”哑哑皮答道,“不过请容我解释——”
“不用解释了。”扎玛米回答。哑哑皮暗暗一惊:精英战士的口气少了几分惯常的喝斥,听起来甚至有种……信任。
没错,哑哑皮的确赢得了信任。
“眼见上级长官受伤倒地,”精英战士继续说,“而你竭尽所能,确保他受到及时的医疗救护。能如此主动地采取措施实在难能可贵,特别是在低级部队中。”
哑哑皮呆呆地望着精英战士,说不出话来。他觉得晕头转向。据他所知,精英战士是从来不会表扬别人的。
“为了表示感激,我把你调离了。”
哑哑皮情愿待在他当前服役的部门混日子,丝毫没有离开的念头。“调离,大人?是去哪个部门?”
“当然是做我的手下。有问题吗?”精英战士说,就好像这一切理所当然似的。“我的助手在抢登人类巡洋舰时阵亡了。就由你来顶替他。”
哑哑皮的心情落入了万丈深渊。这个精英战士属于先知敢死队,里面尽是些特别挑选出来的狂热分子。他们为了先知没完没了的旨意不惜搭上自已的性命——还有他们手干的性命。“不……不胜感激,大人,”哑哑皮结结巴巴地说,“只是在下恐怕配不上这样的殊荣。”
“少废话!”精英战士答道,“你的名字已经登记在案了。收拾好你的东西,和战友道别,十五分钟后到这儿来向我报到。今晚我要出席元老议会。你跟着我就是了。”
“是的,大人。”哑哑皮顺从地说道,“请问我可以知道会议大概的议题吗?”
“可以。”扎玛米回答,一边用手摸了摸头上缠着的绷带。“造成这个伤口的人类是个强悍的战士,足以威胁到整个部队。如果记录无误,我军一千多名战士的死都要它一个人负责。”
哑哑皮觉得自己两腿发软。“就它一个,大人?”
“是的。但无须害怕,以后再也不会了。一旦我得到任命,你就跟着我把这个人类找出来。”
“去找它?”哑哑皮顾不得规矩大叫道,“然后呢?”
“然后,”扎玛米的语气凶狠起来,“我们就干掉它。”
拂晓时分,空气阴冷,以至于麦凯都能看见自己呼出的一团团白雾。她抬头眺望,暗自揣测前方有什么正等着她。她带领部下花了半个晚上,一路穿过硬土平原奔袭到孤岭下的预定位置;下半夜在寻找上山的道路中度过,其间抓紧时间稍微睡了一会儿。
找路的任务相当轻松地完成了,甚至有些太轻松了。除了一些草草搭建的路障,整条四英尺宽的坡道毫无防备。不过,圣约人完全没有料到人类的舰船会从跃迁断层空间来到这里,甚至还有步兵降落。从这个角度说,圣约人存在防御漏洞也是很正常的。
无论如何,就她所见的情况判断,这条从地面螺旋上升的道路已经被弃置一段时间了。至少目前看来似乎是这样,当然站在下面很难确定。席尔瓦出于通盘考虑,不便派鹈鹕运兵船侦察也是可以理解的。
管不了这么多了,麦凯和她的部下不得不沿着这条狭窄的小道一路上山,与一切可能存在的圣约人防御力量交战。然后就只能希望鹈鹏运兵船能尽快飞来缓解他们的压力。
麦凯中尉看着内置在头盔里的透明显示屏,等倒计时一结束,就下令开始爬坡。汀克·卡特二级准尉回头对后面的一排男女战士们说道:“你们到底还等什么啊?印刷精美的邀请函?那我们就用枪打出一份来。”
当B连向孤岭方向进军、C连出发与运兵船汇合时,营地里的其余部队正利用黑夜剩下的几小时休整,为即将到来的一天做准备。人工智能韦尔斯利监控着营地两百米外的无线传感器:三人火力小组在营地一百五十米外建立了岗哨;后方还建立了一支快速反应小队支援他们。
平原上没有任何天然掩体,所以地狱伞兵们把装备转移到地势稍高处,并在周围尽可能建立了防御工事。
挖战壕掘出的泥土,被垒成了一圈低矮的防线保护营地;互相连通的壕沟也修好了;他们还建起一个飞船起降场,以便鹈鹏运兵船能及时在营地附近起降。
此刻,席尔瓦正站在起降场的最高处,凝视着西面。韦尔斯利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我既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好消息是:麦凯中尉他们已开始上山:坏消息是:圣约人正从西面来袭。”
席尔瓦放下望远镜,调整了一番,又看向西面。五分钟过后,西面升腾起一团巨大的烟尘。“那是什么类型的袭击?”他简单地问道。
“现在还相当难说,”韦尔斯利审慎地说,“特别是目前没有我通常获取情报所仰赖的飞船、卫星和无人驾驶侦察机。不过,从烟尘的规模,以及我对圣约人武器的了解,看来这是一次老套的‘骑兵冲锋’。和当年拿破仑在滑铁卢对我使的招数一样。”
“你当时不在滑铁卢。”席尔瓦提醒人工智能,一边举起望远镜。“那么,假设你是对的,它们骑的是什么?”
“快速攻击和侦察两用交通工具,我们的部队管它叫‘幽灵气垫橇’。”韦尔斯利学究气十足地答道,“估计有一百余辆……以烟尘判断。”
席尔瓦不禁咒骂了一句。来得可真不是时候。圣约人一定会对他们的到来做出反应,这一点他很清楚,但仍期望越晚越好。现在,整整一半的军力已被派往别处,他手头只剩大约两百人的队伍。不过,他们可是地狱伞兵,UNSC的精锐之师。
“好吧,”席尔瓦果决地说,“如果它们玩冲锋,那我们就来个传统反击。命令哨兵撤回,告诉A连和D连组成类似古罗马步兵方阵的防御圈,把所有备用弹药都转移到地下。在战壕里架设突击武器;火箭弹发射手在斜坡的中间,狙击手在起降场高处待命。我下令前谁都不许开火。”
和席尔瓦一样,韦尔斯利深知古罗马军团曾用步兵方阵对付骑兵收到奇效。自那之后许多将领竞相效仿应用,比如惠灵顿公爵。这种每一面的部队都朝外的四方阵形是极其难以冲散的。
人工智能将命令下达给部队,他们虽然惊讶于如此古老的阵形部署,但还是照做不误。当圣约人的幽灵骑兵队像海浪一般朝防御缓坡汹涌而来时,防御圈已经布好了。
席尔瓦紧盯着战术显示屏上的测距仪。敌军刚进人射程,他立刻打开所有的通讯频道下令:“开火!开火!”
一阵阵穿甲弹如冰雹般飞过半空。领头的一排气垫橇猛地震了一下,仿佛迎面撞上了墙壁。精英战士们纷纷从座位上跌落,只剩下空的气垫橇继续朝东飞去。
但这些气垫橇的数量如此之多,压近的敌人也把等离子炮火倾泻在地狱伞兵身上,人类也开始倒下。幸亏这些发射能量束的武器是固定在气垫橇上的,所以只要气垫橇爬不上缓坡,那缓坡就会一直对人类起到良好的保护作用。
气垫橇本来就不可靠,驾驶起来难以得心应手,何况敌人还缺乏通盘协调——这些都正中地狱伞兵们的下怀。许多精英战士看来急于杀人:它们不惜破坏自己的阵形,超到同伴的前面。席尔瓦眼见一辆气垫橇被另一辆打中起火,又撞上第三辆损毁,接着都爆炸成一片火光。
不过绝大多数精英战士还是相当老练的,经过了初期的混乱之后,它们开始寻求突破防御圈的策略。一个金色盔甲的精英战士领导了整个行动。首先,它下令部队按逆时针方向绕圈,进而对人类形成包围圈,而非原来各自从自己选择的方向胡乱包围;然后,它又选定了地势最低、最适合等离子炮火攻击的人类战壕,一次又一次地加以冲击。陆战队员们死伤惨重,防御火力被削弱了,防御圈的一角开始出现松动迹象。
作为回应,席尔瓦马上派了一个排的人马加强薄弱环节的防御,下令狙击手集中火力瞄准金色的精英战士,并要求火箭弹发射手交替射击,以免火力中断。如果说人类的火箭筒有弱点,那就是每次发射两枚火箭弹后要间隔五秒才能重新填弹。陆战队员们轮番射击,集中对付靠近缓坡的幽灵气垫橇,最大限度地发挥武器威力。
以上策略奏效了。炸毁、燃烧、扭曲变形的幽灵气垫橇残骸形成了一道金属屏障,间接帮助人类抵御等离子炮火,也干扰了圣约人新的地面部队的冲击。
席尔瓦举起望远镜,扫视着硝烟四起的战场,心底默默地感谢眷顾步兵团的神灵。要是换作他来进攻,席尔瓦会首先动用空中支援,打击地狱伞兵——随后再让幽灵气垫橇从西面围攻。可惜他的对手所受训练不同,对于圣约人的机械化部队太过自信,或者根本就是缺乏实战经验。
无论出于什么原因,女妖战斗机姗姗来迟,现在才来助阵,显然是个马后炮。席尔瓦的火箭弹发射手首轮出击就打落两架;第二轮又击落另一架;最后一架也拖着长长的黑烟,向南方坠落。
终于,眼看金色精英战士被击毙,大半部队被消灭后,残余的精英战士开始撤退。只有少数气垫橇毫发无损,大多数气垫橇都遍布弹痕。但至少有十二辆幸存的气垫橇驮着救回来的伤员。有两辆气垫橇的引擎已经毁坏了,只好被拖出战场。
席尔瓦环视着屠杀结束后的战场,心中默想:这就是我们需要那座孤岭的原因,避免另一次这样惨烈的胜利。二十三名地狱伞兵阵亡,六名重伤,十名轻伤。
一阵杂音在耳边响起,指挥频道里“劈劈啪啪”地传出麦凯的声音。“蓝一呼叫红一,完毕。”
席尔瓦转向孤岭,拿起望远镜,看见一缕青烟从半山腰升起。“这里是红一。请继续,完毕。”
“我想我们已经引蛇出洞了,长官。”
少校咧嘴一笑,看上去像个鬼脸。‘收到,蓝一。我们也给它们点儿颜色看看。坚持住……援军已经上路。”
山上又抛下一堆等离子手雷,麦凯急忙往一块凸出的岩石下闪避。手雷有的落下山去,有的紧紧粘在目标上,几秒后就爆炸了。
一个陆战队员尖叫起来,一颗敌人的手雷粘到了他的帆布背包上。一名中士大叫:“丢掉背包!”但那个陆战队员已经陷人了狂乱,一路往山下跑去。手雷终于炸响了,崖壁上溅满了红色染料一般的黏液。麦凯不禁打了个寒颤。
“收到,红一。快一点儿真要比慢一点儿好出不知多少。完毕,通话结束。”
韦尔斯利命令鹈鹕运兵船升空。席尔瓦凝视着整片平原。他琢磨着自己的计划有几分胜算,而为此又要付出几分代价。
第三章
战斗部署时间:+03时14分26秒(斯巴达117的任务钟)
光晕表面。
士官长看见前方的一束光往,耀眼夺目简直堪比恒星。它发源于前方岩石和树木之后,从一座庞大的“U”形建筑的尖角直冲云霄,临界星系的行星淡淡地在空中衬作背景。这是某种指向标志?或是维持这个环形世界的某部分设施?他无从知晓真相。
科塔娜先前就通知过士官长,有一队陆战队员坠落在这个区域。所以当自动武器“咔嗒咔嗒”的开火声和圣约人的能量武器特有的响声传到士官长耳朵里时,他丝毫没有感到惊讶。
他悄悄地穿过灌木丛,来到“U” 形建筑及其附属建筑前的山坡顶端。他看到一群咕噜人、豺狼人和精英战士正反复冲击,试图制服一群陆战队员。
士官长没有头脑发热抓起突击步枪冲入敌阵,而是冷静地掏出了M6D手枪。他举起枪,开启两倍放大镜,仔细瞄准。一连串精准的射击放倒了三个咕噜人。
圣约人部队还没弄清楚子弹从何而来,士官长又对一个蓝甲精英战士开枪痛击。整整用了一个弹匣才干掉这个家伙——不过这避免了毫无必要、而且难缠的肉搏战。
这轮突如其来的狙击给了陆战队员难得的喘息机会。士官长也风风火火地一路从山坡上杀下来。他停下脚步从一个死去的咕噜人身上搜集了几枚等离子手雷,一个热情的陆战队员跑过来打招呼:“很高兴见到你,士官长。欢迎参加我们的派对。”
士官长略一点头作为回答:“你们的头儿呢,大兵?”
“在后面。”陆战队员说道。他转头对着背后大喊:“喂,中士!”
士官长认出了快步跑向他们的相貌威严的中士。他上次看到约翰逊中士,还是在致远星的轨道停泊港,执行一项搜索与破坏任务。
“这儿的情况怎么样,中士?”
“一团糟。”约翰逊抱怨道,“我们在山谷里被打得七零八落。”他停了一会儿,压低声音说,“我们请求了支援,但在你现身之前,我想我们快顶不住了。”
“别担心,”科塔娜通过士官长头上的外置扬声器说道,“我们会一直守在这儿,直到支援到达。我已经和人工智能韦尔斯利联系上了。地狱伞兵们正在夺取一处圣约人的堡垒——会有一艘鹈鹕运兵船过来接你们。”
“太好了,”约翰逊回答道,“我有些手下急需医疗救护。”
“又来了艘圣约人飞船,”一个士兵插话道,“是时候给它们点儿颜色看看了!”
“好吧,彼森提,”约翰逊喊道,“重新组队。推备开战。”
士官长朝天上望去,果然正如陆战队员所说:另一艘圣约人的登陆飞船盘旋了一阵,接着下降到地面附近。这艘奇形怪状的飞船轻轻点地,叉子状的船身两侧舱门打开了。一群咕噜人和一个精英战士跳了下来。
士官长向右侧跑了五十米,再次举起手枪。几秒间,一队陆战队员已将猛烈的火力倾泻到圣约人的着陆区域,将它们打得落花流水。敌人四散逃窜,寻找掩护,士官长将它们逐一击毙。
士官长借着短暂的战斗间隙,仔细察看了一下战局。科塔娜给出了陆战队员们的坐标,标注为“火力小组C”,突出显示在头盔显示屏上。有几个队员爬上了“U”形建筑物,其他人则在周边巡逻。
他刚准备好突击步枪,就传来一个陆战队员的喊声:“注意!发现敌人飞船!它们想从侧冀偷袭我们!”
几秒后,他的运动探测器上发现了目标——一个大家伙——正在逼近。他贴着一块巨石作为掩护,看着天空,严正以待。
登陆飞船中又拥出一群部队——这次还有三个豺狼人。约翰逊中士的部下向它们开火射击,子弹们到它们独有的手持式能量盾上,发出一阵光亮后被弹开了。这些长得像鸟类的异星人龟缩在能量盾后面,像中世纪步兵组成的盾墙一样。
更多的咭噜人和一个蓝色精英战士则躲在它们身后,铺开阵形。这是个不错的战术,如果有更多后续登陆飞船补充兵力就更具威胁。最后,圣约人会一举击溃陆战队的防守,血洗整个区域。
可惜它们的计划并非天衣无缝:士官长就站在它们的侧翼。他先蹲后跑,直冲豺狼人的防线。突击步枪在他手中咆哮,子弹如雨注般降临到暴露的异星人身上。它们尸体刚一倒地,士官长就已经掏出夺来的等离子手雷、打开保险奋力投向三十米外的精英战士。
发光的等离子手雷正中精英战士头盔的中心,它只来得及惊恐地嚎叫。手雷牢牢粘在它的头盔上,散发着亮蓝色的耀眼光芒。精英战士拼命地想卸下它的头盔,但就在这时,手雷爆炸了。
干掉精英战士后,接下来的任务就显得轻松多了,士官长杀入圣约人的部队中,如风卷残云般收拾掉了其他的异星人。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通讯频道中响起。“这里是E419。有人听见我吗?重复:有UNSC人员听到,请回答。”
科塔娜很快就在同一频率回应道:“收到,E419,我们听到你了。这里是火力小组C。是你吗,‘克敌铁锤’?
“收到,火力小组C,”“克敌铁锤”拖长声音,“能听到你们的回应真高兴!”
远处传来一阵隆隆声,士官长四下寻找声音的来源。他远远地看到:几艘救生艇拖着长长的尾烟,火花四溅,破空而过,显然是船体与大气剧烈摩擦造成的。
“他们进入得太快了,”科塔娜警告道,“如果他们成功着陆,那圣约人一定会逮个正着。”
士官长点点头。“那我们最好先找到他们。”
“‘克敌铁睡’,我们要你放下疣猪装甲车。士官长和我准备尽可能营救一些陆战队员。”
“收到。”
鹈鹏飞船绕过异星建筑的尖顶,在周围转了一圈,然后盘旋到附近一座孤岭的顶部。运兵船下面吊着一辆四轮交通工具——M12 LRV疣猪装甲运兵车。这辆运兵车在飞船上悬吊了一会儿,接着,“克敌铁锤”就把它从船上放落到地面。疣猪装甲车装有强力减震悬挂系统,触地时弹了一下,顺着山坡滑了五米,然后停住了。
“好了,火力小组C——一辆疣猪装甲车已经放下,”“克敌铁锤”说道,“坐上它好好教训敌人吧!”
“收到,‘克敌铁锤’,准备营救幸存者,并将他们撤到安全地带。”
“明白……‘克敌铁锤’完毕。”
陆战队员跑向鹈鹕运兵船,士官长则向疣猪装甲车走去。这种任何地形都适用的越野装甲车配备了一挺标准的M41轻型防空机枪,又名LAAG。该武器每分钟可发射五百发12.7 x99毫米的穿甲弹,对地面和空中目标都很有效。装甲车最多可坐三名士兵,已经有个陆战队员站在机枪后面了。他的军阶和编号迅速滚过士官长的头盔显示屏:“一等兵。M·菲茨杰拉德。”
“嘿,士官长!”菲茨杰拉德说,“约翰逊中士说你应该会要一个机枪手。”
士官长点点头。“没错,大兵。山的另一头有两船陆战队员,我们得去找他们。”
菲获杰拉德把机枪的保险拉到自己胸前,“啪嗒”一声松开。子弹滑入三根枪管中的第一很。“我听你指挥,士官长。我们走吧。”
士官长自己坐进驾驶席,发动引擎,系好安全带。引擎一阵怒吼,四个轮子卷起一片泥土。疣猪装甲车加速冲向坡顶,微微腾空飞起,又重重地落回地面。
“我在你的头盔显示屏上加了一个新的指向标,”科塔娜说,“跟着箭头开就是了。”
“明白。”士官长说,平淡的声音里透出一丝调侃,“你总是用嘴开车。”
真是名副其实——凯斯在亲眼目击这种神出鬼没的战斗机之前,早已久闻女妖战斗机的大名。凯斯确信异星飞行员已经在运动探测器上发现了他们。用不了多久,天空中就会出现一群敌机,飞来铲除他们。
在舰桥官兵们刚刚着陆时,这座山丘看起来还是个不错的去处,如今却成了人间地狱。他们仓皇地在岩石逢隙之间躲来闪去,没完没了地奔逃,一刻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他们曾三次落人险境,差点儿被俘;好在每次威尔金斯下士和他的陆战队员都能从圣约人不断收紧的天罗地网中杀出一条血路,带领大家安全脱逃。
这种局面还要维持多久?凯斯自问。连续攀越岩石、缺乏睡眠以及频繁的威胁,不仅使他们的体力消耗殆尽,更让士气一落千丈。
阿比亚德、洛弗尔和日吉和子都还挺精神的样子,小王和阿辛也还好;但道思奇少尉却开始崩溃了。一开始只是几句自顾自的牢骚,后来渐渐升级成一连串抱怨,现在更是变本加厉。
眼下全体人员都集中在一个干燥的石洞中。他们头上凸出的岩石尖牙交错,多多少少保护了他们免受空中女妖战机的威胁。一条细窄、清澈的溪水在岩石缝隙间流淌。小王跪在溪水边,往脸上洒了些水;阿辛正忙着灌满每位舰桥成员的水壶;道思奇则坐在一块岩石上,对大家怒目而视。“我们逃到哪儿它们都知道。”道思奇终于开始发难了,好像她的指挥官也应该为此负责。
凯斯叹了口气,模仿道思奇的语气道:“‘我们逃到哪儿它们都知道,长官。’”
“好吧,”少尉答道,“我们逃到哪儿它们都知道,长官。所以,我们为什么还要逃跑?它们总会捉住我们的。”
“也许会,”凯斯一边往脚上破掉的水泡轻轻地抹药膏,一边回答,“也许不会。我和科塔娜、韦尔斯利两个都联系上了。他们暂时脱不开身,不过只要能腾出手来,他们肯定会尽快提供支援。我们眼下只有坚持与敌人周旋,避免被俘,可能的话杀几个圣约杂种提神。”
“为了什么?”道思奇咄咄逼人地间道,“就为了您能当上舰队司令?我认为我们能做的一切都做了,我们顽抗得越久,圣约人就越凶残。现在是投降的时候了。”
你这个白痴。”日吉和子中尉忍不住插话进来,眼中燃烧着她平素少有的怒火,“第一,跟舰长说话,要尊称‘长官’。你最好学会守规矩,不然我会用脚狠狠揣你屁股。”
“第二,用用你的大脑,要是你还长脑子的话。圣约人从来不捉俘虏,这谁都知道,所以投降就是找死。”
“哦,是吗?”道思奇挑衅地说,“那好,为什么它们没有把我们干掉?它们明明可以用大炮把我们轰成肉渣,用火箭弹炸开岩石或者干脆往我们头上扔炸弹,但它们没有。这你又怎么解释?”
我来给你解释一下吧。”阿辛说着,一把M6D手枪的枪管已经顶住了道思奇的左耳,“我越来越觉得你长得像咕噜人。洛弗尔,仔细检查一下她的脸蛋。我打赌这张假脸皮肯定可以撕下来。”
凯斯扣好轻型军鞋的搭扣。他希望自己有双战靴,像陆战队员脚上的那种。他心里明白:先不谈违抗命令,道思奇至少说对了一半。从当前局势来看,异星人似乎的确更想活捉他们,而不是直接杀了他们了事。可是为什么?这同它们一贯的做法截然不同。
当然,圣约人也曾经对他改变过战术策略——当初他在奥克坦纽斯座δ星系痛击敌人时,以及接下来的致远星一役中。
凯斯眼前正活灵活现地上演着一出闹剧。日吉和子双拳紧握插着腰,一脸狰狞;阿辛的手枪还顶着道思奇的耳朵。其他舰桥成员都定格了似的,不知所措。还好陆战队员们不在场,谢天谢地。不过可别天真地以为,舰桥成员们不明白道思奇少尉的心思,或者上级之间的冲突。下级官兵们总能从各种渠道了解上面的风吹草动。好了,该如何收场呢?很明显,道思奇是不会改变想法的,她现在成了一颗老鼠屎。
女妖战斗机又一次轰鸣着从洞口掠过。他们必须尽快撤离。
“好吧,”凯斯说道,“你赢了。我本来应该以懦弱无能、违抗军令和玩忽职守的罪名把你送上军事法庭,可惜我暂时没空。所以,我在此成全你投降的请求。日吉和子,没收她的武器、弹药和补给。阿辛,把她捆起来。不用太紧……只要让她跟不上我们就行了。”
道思奇脸上浮现出恐惧的神色。“你要丢下我?就我一个?两手空空?”
“不会的,”凯斯轻描淡写地说,“是你主动要求投降的,没记错吧?圣约人会陪伴你,给你装备的。虽然我不太清楚它们爱吃什么口粮,不过要是它们给你准备了最后的晚餐,那一定味道好极了。Boo app é tit①。”
【①法语“祝胃口好”之意,在开饭前互致的礼貌用语。】
道思奇语无伦次地念叨着什么。阿辛烦透了这个女人,抓起一件战斗服就塞进少尉的嘴里,用多功能胶带封了个严严实实。接着,他又用同样的胶带把道思奇浑身下绑得动弹不得。“这么一来她总算能安静一会儿了。”
威尔金斯下士和两个陆战队员一路沿河床退回来。他看见五花大绑的道思奇,略微点了下头,仿佛一切无比正常。他对凯斯说:“南面大约一公里处,一艘圣约人登陆飞船放下了一队精英战士,长官。看来该撤了。”
凯斯点点头。“辛苦你了,下士。舰桥军官们都准备好了。请带路吧。”
与此同时,在凯斯等人以北半公里外,几百米的高空中,一个名叫阿杜’莫图米的精英战士操纵女妖战斗机做了个大回旋,看到了登陆飞船降落。这附近没有理想的着陆点,这就意味着,一旦降落后,他在地面上的精英战士同伴们恐怕还得自己走上一段路。
圣约人的指挥机构认为,与其派几百人的部队在崎岖的岩石丘陵地形中爬上爬下,地毯式地搜索敌人,还不如突出空中优势,直接定位人类来个活捉。
而这点,莫图米沉思道,恰恰是症结所在。定位敌人是一回事一活捉它们又是一回事。自从这群人类登陆以来,它们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的足智多谋。它们不但逃过了被俘虏的命运,甚至还干掉了六个追上来的圣约人。上面下了死命令要抓活的,这种相当不利的条件让追兵们很难展开手脚。要是能直接把人类干掉,那该多痛快。当然,他只是个飞行员,一名普普通通的士兵,无从了解先知和舰长们的深谋远虑。
定位了人类救生艇之后,圣约人侦察队很快就发现了伊萨,诺索力的尸体,并确认了其身份。情报上传到高层,整个军方智囊团开始研究。圣约人指挥官们面临的谜团是:为什么一个奥速拿甘冒生命危险登上人类救生艇,还一路跟踪到地面?谜底不言而喻:因为船上有重要人物。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活口。无从得知诺索力跟踪的到底是哪个人——所以一个都不能杀。莫图米瞥了一眼面前的仪表盘。有动静!七个热点呈一线向北方蜿蜒前进,只有一个留着不动。这意味着什么呢?
没过多久,莫图米的女妖战斗机就已经在岩洞上方盘旋。道思奇挣扎着,终于摆脱了胶带的束缚,而圣约人则近在咫尺。
一名人类飞行员用鹈鹕运兵船上的70毫米口径机关炮猛烈扫射一个圣约人的防空炮塔,孤岭顶上升起一片黑烟。圣约人的等离子防空炮塔是种强大的武器,部署和维修都十分方便。终于炮塔沉默了,飞行员心满意足地把运兵船降落到孤岭顶端。
十五名地狱伞兵——比鹈鹕运兵船的标准载重多出了三个人——跳出运兵船的运兵舱,迅速散开。
虽然往运兵船里塞额外的士兵很冒险,但席尔瓦希望尽可能多地往山顶平她卜投送兵力。好在绰号“小甜饼”的彼得森中尉很了解这艘飞船,他的鹈鹏运兵船状态相当不错,谁叫他手下有全舰队最强的维修队伍——这不正是每个飞行员梦寐以求的吗?
陆战队员们一一跳下,彼得森感到整艘飞船微微上浮,尽力控制船身保持平衡稳定。他密切往意着着陆区域的动静。机关炮与他头盔内的传感器相连接,能与他的头部保持同步转动。他发现了一群圣约人部队,立刻开枪扫射。这挺重型转轮机关炮嘶哑地咆哮着,一举将圣约人打成了一片蓝绿色的污血肉泥。
最后一个地狱伞兵跳下飞船,运输官在通讯频道中喊道:“清空!”彼得森启动了飞船腹部的推进器,一对涡轮引擎提供了足够的动力,飞船开始飞离山顶。
“这里是E136,”飞行员对着麦克风说,“我们安然无恙,全部登陆,完成任务,通话结束。”
“收到,”韦尔斯利不动声色地回答,“请返航,转向坐标点二五,再运一批突击队员。还有,如果你对作诗有浓厚兴趣,不妨去念念吉卜林①,没准能帮你启发灵感。通话完毕。”
【①飞行员的英文原话是“We are green, clean and extremely mean” ,用了押韵,是种诗化的修辞。所以这里人工智能讽刺他在作诗。吉卜林(1865-1936),英国作家,1907平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
彼得森咧嘴笑起来,朝着大本营的大概方向竖了竖中指,接着调转船头飞走了。
第一拨援兵在山顶登陆后,敌人的抵抗总算有所松懈。梅丽莎·麦凯中尉和幸存的连队成员总算得以顺利向前推进。山路上,数目可观的敌人己经全部撤退到最后的防线死守。
麦凯发现道路前方三十米处被一块早就崩塌的岩石堵住了,在岩石的旁边又看到了一扇侧门。她终于明白过来,这就是异星人要死守的命脉所在。这一定是扇后门,也是她得以进人孤岭内部的通道,从那儿可以顺藤摸瓜。
等离子炮火从入口通道呼啸而来,直射她头上的山崖,一块块岩石碎片纷纷剥落下来。
麦凯的手在空中一择,示意部队撤退到宽阔的盘山路后方。“嘿,准尉!给我一个火箭筒!”
二级准尉卡特站在六个士兵之后,以免一枚投掷精准的手雷一下子就消灭两名指挥员。他做了个手势表示同意,大声喊出命令,将M19火箭筒递了上来。
麦凯从身后的大兵手里接过武器,检查一下是否满载了火箭弹,接着步步为营地绕着盘山路前进。等离子束不断从门里“咝咝”发射,麦凯极力保持镇定。她打开火箭筒上的两倍放大的瞄准镜,仔细瞄准,扣下扳机。发射管猛地震动,一发102毫米口径的火箭弹飞射而出,直钻门洞,在里面炸出一声惊天巨响。
那里面肯定存了好些弹药,因为紧接着又是一次爆炸,闪耀着亮蓝色的光芒。连麦凯脚下的岩石也一阵颤抖。山崖一侧升腾起一团火球。
很难想像谁能在这样猛烈的爆炸之中幸免于难,于是麦凯安心地把火箭筒交还给后方官兵,下令部队前进。
陆敌队员们冲上小径,弓身穿过重重浓烟,进人孤岭内部的古老山洞。陆战队员们不禁一阵欢呼:满地都是尸首——其实也已经无从辨认完整的尸首了。幸好隧道本身没有丝毫受损。
几个突击队员在搜集等离子武器,往近处的墙壁上试射,然后挑出满意的各自带走。
其他人,包括麦凯,则凝视着上方透出阳光的一口直径三十米的圆形天井。她看见一个阴影从头上飘过——鹈鹕运兵船又往山顶平地上运来了更多的地狱伞兵。远远传来“砰”的一声,破片杀伤手雷炸响了。尘土和软泥一起飞落到他们头上。
“嘿,中尉,”二等兵萨沙说,“这玩意儿怎么处理?”
萨沙用力跺了跺地面,回响起一阵金属声。麦凯这才意识到自己和手下正站在一大块金属挡板上。
“这做星么用的?”二等兵大声问道,“用来防御的?”
麦凯摇摇头。“不,这着起来非常古老,肯定不是圣约人设置的”
“我找到升降梯了!”一个陆战队员喊道,“至少看起来很像——快来看看啊!”
麦凯动身前往察看。这是一条通向山顶平地的捷径吗?她的靴子踢到一枚弹壳。弹壳从金属挡板上的方形孔洞滚落入下方的黑暗中。过了很久,才听见它碰到古老岩石的清脆响声。
席尔瓦、韦尔斯利,和其他大本营的官兵们一直在孤岭顶端等待。麦凯乘着反重力升降梯到达山顶平地,走进刺目的阳光。她眯着眼睛朝周围看去。
遍地尸首。有少数绿色军装的陆战队员;不过绝大多数是各色各样的圣约人。它们用颜色来区分等级和军种。一队地狱伞兵在这个屠场中摸索,搜寻受伤未死的人类战士,还不时用脚踢踢敌人的尸休,以确定它们的确已经彻底气绝。有个圣约人试图爬起来,立刻受到一阵突击步枪子弹的款待。
“欢迎来到阿尔法基地。”席尔瓦少校说着来到麦凯身旁,“你和你们连队干得真他妈漂亮,中尉。韦尔斯利很快会指挥剩下的部队上山。看来我真的要欠你一杯啤酒了。”
“是,长官。”麦凯兴奋地答道,“这下你可输惨啦。”
随道很宽阔,大得足以开进一辆天蝎坦克。所以士官长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驾驶疣猪运兵车通过了隧道人口。隧道入口位于一片巨大的干涸河床的底端,他差点儿就没找到。科塔娜的探测器检测到了隧道的人口。“这可不是天然形成的。”她提醒他。
也就是说,这是人工建筑物。从逻辑上讲,隧道一定通往什么地方——或许这还能节省搜救落难救生艇的宝贵时间。
一进人隧道,开起车来就不那么轻松了。士官长不得不灵活操控运兵车上坡,接着连续几个急转弯,来到一个深坑的边缘。
士官长迅速地检查了一下,发现深坑并不宽,如果疣猪运兵车开足马力,完全可以腾空飞跃过去。士官长一边倒车,一边提醒菲茨杰拉德抓牢。他的脚猛踩油门,运兵车疾速冲上斜坡,漂亮地飞到空中,重重地落到了对面。
“我截获了很多圣约人的通讯情报。”科塔娜说道,“听起来,席尔瓦少校和地狱伞兵们已经占领了敌人的一个据点。如果能集中其他幸存者,找到凯斯舰长,我们应该有望组成一条强大的联合防线。”
“很好。”士官长回答道,“不过我们可能很快就无路可走了。”
士官长转动着方向盘,疣猪运兵车的前灯照亮了周围的古老墙壁。运兵车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地带,许多神秘的装置星罗棋布。整个区域漆黑一片;依稀可见前方有一个深渊,车行道在那里中断了。很快,圣约人就像腐尸中的蛆虫,纷纷冒了出来。
等离子束擦过疣猪运兵车的挡风玻璃。士官长跳下驾驶座,蹲伏在驾驶座侧的前轮旁,掏出手枪。菲获杰拉德用LAAG机枪扫射整片区域,弹壳暴雨般在他们身边跳动。
士官长沿着疣猪运兵车的边缘向四周窥视。他们完全暴露在敌军火力之中,十分危险。他们行驶的车行道也没有丝毫掩护,甚至还高出两侧下凹的地面将近三米。更糟的是,这条车行道其实就是整片区域的中轴线,所有方向的攻击都能打击到完全暴露的他们。
整片广阔的区域灯光昏暗.能见度极低;而运兵车上机枪发出的闪光又严重干扰了士官长的夜视能力。他眨着眼睛努力消除这一影响,接着打开了手枪的瞄准镜。
金属地面从中央车行道两侧向下延伸,每一面上都有着奇异的几何图形浮雕,装点着这座神秘的建筑物。离他们的位置较远处,耸立着许多小建筑、柱子和塔门。圣约人就隐藏在其中。
一个咕噜人跳出掩体,手中的等离子手枪发出一团绿光——它正在蓄能超载。这些小畜生喜欢扣住扳机不放,蓄积武器能量,然后一次性射出。这会很快耗尽武器能量,但对目标造成的伤害也是极其致命的。一团闪耀着亮绿色光芒的等离子小球直擦疣猪运兵车而过。
士官长开火还击,然后撤退到运兵车车尾。“菲茨杰拉德!”他喊道,“持续射击别停。我移动到左翼引它们出来。”
“明白。”三管机枪连射不止,火力都向圣约人的藏身之处倾泻而去。
士官长正准备向前冲刺投人战斗,运动探测器突然显示后方有动静。LAAG机枪停止了怒吼,菲茨杰拉德痛苦地大叫一声,从运兵车后座摔落下来,他的头盔砸在金属地面上。
一种玻璃般半透明的晶体物质,顶端呈尖锥形,刺穿了陆战队员的二头肌。晶体闪耀着邪恶的暗紫色光芒。
“真他妈该死!”菲茨杰拉德低声骂道,一边努力想站起来。两秒垢,紫色晶体炸开了,血肉从伤口喷涌而出。菲茨杰拉德痛不欲生地惨叫起来。
此刻没有时间去关照菲茨杰拉德的伤情。两个咕噜人已经从斜坡冲上来开火了。一束束玻璃般的子弹呈弧线飞射过来,打在运兵车上四散弹落。
它们太近了。士官长开火射击最近的一个咕噜人,一连三枪就要了它的命。三发子弹洞穿了异星人的胸膛,弹痕正好组成一个完美的正三角形。另一个咕噜人怒吼着,举枪挥舞着冲了过来。——这种枪造型奇特,枪身弯曲,枪背上有许多玻璃般的突起尖锥,好像刺猬一样。枪口喷射出亮紫色的尖针刺向士官长。
士官长横跨一步,用手枪枪托猛砸咕噜人的脑袋。异星人的头骨被砸出一个窟窿。他一脚把咕噜人的尸体踢落到斜坡下。
菲茨杰拉德已经爬到了疣猪运兵车背面来寻求掩护。他面色惨白,不过看来还不至于休克。士官长抓起一个急救包,马上熟练地处理伤口。自愈泡沫填满了伤口,既能保护伤口,还能止痛。这个年轻的陆战队员日后会需要一番手术和一段时间来复原被撕裂的、血肉模糊的手臂肌肉,不过他总算能活下来——只要他们两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你还好吧?”士官长问道。菲茨杰拉德点点头,用满是鲜血的手擦去额头上的汗水,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一声不吭,握紧了LAAG机枪。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相对就比较顺利了。士官长和机枪手彻底扫清了区域中残留的圣约人部队。士官长在周围走了一圈。装甲运兵车的左边大约八十米处是个深坑。
“有主意吗?”他问科塔娜。
人工智能稍停片刻来检索数据。“车行道虽然在前方的沟壑前中止,但理论上推测应该有某种类似桥梁的机械装置。找到能放下桥面的控制台,我们就能过去了。”
士官长点点头,来到侧停在路中央的运兵车右面。他走过装甲车,对菲茨杰拉德锐:“等在这儿。我去找条出去的路。”
士官长在整个车行道上来回跑动,逐一检查整个区域中星罗棋布、奇形怪状的建筑物。有些构造被某种发光面板的柔光所照亮,但至于能源供应是什么和内部有什么结构就不得而知了。
他皱起了眉头。这一带似乎没有任何机械或控制装置的迹象。他正准备动身乘上疣猪运兵车原路返回检查时,突然又停下了,打量起眼前的一根擎天巨柱。
这下面什么都没有,或许他苦苦搜寻的机械装置就在那上面。
他尽可能走到这片区域最远的边缘。和另一面的边缘即深渊不同,这一面的尽头是一堵高高的、有凹槽的金属壁。他沿着金属壁一步一步察看,终于发现了墙上的一个缺口——一个通道。
通道内是一条长约二十米的窄坡,到了尽头左转九十度。士官长掏出手枪,打开头盔上的探照灯,缓步走上斜坡。
他的警惕应验了。他刚到达顶端,运动探测器就显示了敌人——在他右上方。他正在拐角处猫腰蹲下,就撞见一个冲下来的红甲精英战士。精英战士咆哮着发出挑衅,恶毒地挥拳砸向士官长的脑袋。
他闪身一躲,能量护盾承受了冲击。他拔枪便射,距离近到瞄准纯属多余。精英战士往后退却,开枪还击,等离子束在整条狭窄的通道里飞溅。
士官长做出一串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掏出手雷、打开保险。投掷出去,正中精英战士的双脚。异星人吓得声音都颤抖起来;而士官长则向后一跃,退回到拐角的另一侧。
一阵青烟和火星让他如愿以偿。金属墙壁上溅满了紫黑色的血污。他绕过拐角,跨过精英战士冒烟的尸体,继续沿着通道前进。
通道尽头是一个狭窄的小平台。士官长右边,耸立着一堵严实的高墙,望不见尽头;左边是一路延伸又突然转弯的金属走道,通向原来的车行道。他面前有什么东西在闪烁发光,就好像鹈鹕运兵船上的仪表灯一样。
他走到光源前停住:这是一对小小的发光球体,悬浮在一个大致呈矩形的、有着无光泽的蓝色金属框架的显示面板上。显示面板内飘浮着一系列闪动、变化的图形——整个面板是半透明的,和科塔娜的全息身体一样,不过这里并没有明显可见的投影设备。那些闪着微光的几何图形对他挤眉弄眼,仿佛他早就认识它们一样。就算拥有强化的记忆力,他还是说不上以前在哪里看见过。总之它们就是……眼熟。
他伸出手指按下了其中一个符号,一个蓝绿色的圆圈。士官长原以为他的手指会像穿过空气一样什么都碰不到,但他却惊讶地发现手指遇到了阻力——面板上的光芒也闪烁得越来越快。
“你做了什么?”利塔娜用警告的口吻问,“我检测到一次能量波动。”
“我……不知道。”士官长承认。他不能肯定自己为什么会去按那个“按钮”。他就是觉得这么做肯定没错。
士官长所站的位置视角很好,能清晰地看到车行道被沟壑拦腰截断。一声尖利的啸叫响起,在车行道被截断的边缘,亮起两束耀眼的白光,形成了横跨钩壑的道路,就像是手电筒的光束刺穿烟雾一样。
光越来越亮,响起一阵巨大的“噼啪”声。“我发现大量的光子活动,”科塔娜说,“被激化的光子取代了光束周围的空气。”
“这表示?”
“这表示,”她接过话来,“光开始聚合,变为固态!”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怎么知道要去按那个开关?”
“我不知道,我们还是趁早离开这儿。”
开车驶过光桥着实让人提心吊胆。他先用脚试了试,发现它结实得像石头一样。他耸耸肩,告诉菲茨杰拉德抓紧了,接着就把疣猪运兵车直接开上了光桥。他听见菲茨杰拉德神经质地一会儿咒骂一会儿祷告——这也难怪,他们和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只隔了一层光。
终于到了深渊的另一边。他们沿着隧道一路开进了一个山谷。士官长驾驶着疣猪运兵车在散乱的岩石和树木之间穿梭,然后开上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坪顶端。他们面向南面的山谷,一道险峻的悬崖挡住了继续向右的道路,他们只好一直向左前进。
运兵车穿过一条清澈的小河,溅起朵朵水花。他们看见右侧的山壁上有一条小路,决定去一探究竟,于是便沿着满是岩石的小路进发。
没过一会儿,疣猪运兵车就抵达了可以环视整个山谷的山脊。士官长看见一艘UNSC救生艇,周围都是圣约人部队,但没有见到陆战队员。这可不是个好兆头。
一座类似金字塔的建筑高耸在谷底中心位置。士官长看到一束光带直冲云霄,马上意识到,这和之前那个发光的建筑物肯定有某种联系。
没有时间再观察局势了,异星人已开火,菲茨杰拉德立即开枪回击。看来得把疣猪运兵车开动起来才行。士官长开着车,M41LAAG机关枪在他身后愤怒地咆哮。菲茨杰拉德喊道:“你们吃饱枪子儿了吗?来,再来点!”接着火舌又是一阵狂扫。两个咕噜人分别滚向道路两侧,一个蹲伏着的豺狼人被拦腰炸成了两截。大口径的子弹将草皮打的泥沫飞溅。
运兵车绕过金字塔时,科塔娜说:“有陆战队员躲在前面的山坡上。让我们去帮他们一把。”
士官长对准两棵树之间的空隙开了过去,正看见一个高大瘦削的精英战士从树后闪了出来。精英战士刚举起武器,立刻就被高速驶来的疣猪装甲车迎面撞翻在地,巨大的车轮碾碎了它的身体。
很快就出现了陆战队员的身影,他们挥动着突击步枪,向士官长他们呼喊致意。一个下士点点头,说:“真高兴见到你,士官长。这一带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了。”
圣约人部队马不停蹄地向山坡上奔袭而来,好在12,7毫米x99毫米的子弹帮它们提前结束了这种辛苦的运动,山坡上很快就堆满了它们的尸体。
士官长听到通讯频道里一阵噪音,接着“克敌铁锤”的声音响了起来:"E419呼叫科塔娜……我来了。”
“我们正需要你,E419。这里有幸存的官兵需要立刻撤离。”
“收到,科塔娜。我正在赶来。我还看见好几艘救生艇在你们附近。”
“明白,”科塔娜回答,“我们会赶过去的。”
接下来,下午的大部分时间他们都忙于探查附近互相连通的几个山谷,搜寻生还的官兵,消灭沿途碍事的圣约人敌军。但最后,聚集起来的陆战队员和巡洋舰上的人员总共才六十三人。E419最后一次着陆,士官长跳上了运兵船。“克敌铁锤”转过头说:“这一整天可真够辛苦的,士官长。干得漂亮。我们三十分钟后飞抵阿尔法基地。”
“明白。”士官长回答。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放松紧绷的神经。他随意地往后靠在舱壁上,接着说:“多谢你载我一程。”
三十秒后,他睡着了。
雅名布·凯斯舰长双手扶着膝盖,站在一面峭壁前喘着粗气。他和其他舰桥指挥员们跑跑停停已经三个小时了——甚至连陆战队员们也已精疲力尽,而圣约人的登陆飞船依然在他们头上盘旋,投下巨大的阴影,遮天蔽日。
凯斯寻思着用没收来的道思奇的手枪射击飞船,但他连这点儿力气也没有了。这时,圣约人飞船的外置扬声器中响亮地传来了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凯斯舰长吗?我是爱伦·道思奇。这是一个箱形峡谷①。你已经无路可逃了。你最好还是放弃吧。”
【①一种喀斯特地貌,因其形状而得名。】
登陆飞船的阴影迅速变化。它正不断下降,着陆到峡谷底部。飞船的引擎隆隆地嘶吼着,在完全停稳之前将沙尘吹得到处都是。一扇舱门开启,道思奇跳到地面上。她看来已被解除了武装,脸上写满了只能用自鸣得意来形容的冷笑。“你看,我早就告诉过你,结果会是这样的。”
六个精英战士老兵也跳到地面上,后面跟着两个咕噜人。个个从头到脚,全副武装。它们向崖壁走来,脚下的沙砾被碾得粉碎。一个精英战士开口了,它低沉的嗓音颤抖着,极不情愿地说着人类的语言。“你们全都放下武器。快。”
指挥员们都看向凯斯。他耸耸肩,弯下腰,把那枝M6D手枪放在地上。其他人也照做了。
咕噜人手脚麻利地跑来跑去捡拾武器。其中一个用自己的语言咯咯怪笑著,捡起三名陆战队员丢下的突击步枪,转身带走了。
“哪一个?”一个戴着翻译器的精英战士向,看着道思奇。
“就是他!”叛徒道思奇供认道,指着凯斯。
日吉和子忍不住冲了出来。“你这婊子!我要——”
没有人知道日吉和子要做什么,因为精英战士一枪射杀了她凯斯倾尽全沟向前冲,想一头撞倒精英战士,但已无济于事,闪电般的一记重拳砸中了他脑袋的侧面。他顿时眼前一黑,整个人跌倒在沙地上。
精英战士显得有条不紊。它先从陆战队员开始,一个一个地射击人类俘虏的头部。小王试图逃跑,一道等离子束命中了他的脊背。洛弗尔想趁势捡起一枝手枪,迎面却挨了一枪。
凯斯头晕目眩,不辨方向,但还是挣扎着站了起来,试图冲向精英战士。他又一次被打倒在地。日吉和子死不瞑目的双眼在他身后茫然地看着这一切。
终于,等离子武器停止了射击,空气中弥漫着人体被烧焦的气味。舰桥指挥官中只剩下两个人还活着:凯斯和道思奇。少尉脸色惨白,拼命地摇头挥手:“我事先不知道,长官,真的不知道。它们告诉我说——”
精英战士匆匆捡起一枝地上的M6D手枪,一枪结果了道思奇。子弹正中她前额的中央。枪声在整个山谷久久回响。少尉的眼球由于巨大的冲击力缩回了头颅内,她双膝一软,倒地缩成了一团。
精英战士翻来覆去地把M6D手枪玩了几下。和它自己的枪比起来,这种武器小得可怜——它的手指都无法舒服地扣动扳机。“射弹式。真够原始。把它带走。”
凯斯隐约感到其他精英战士抓住他的双臂,沿着倾斜的舷梯把他拖入阴暗的登陆飞船内部。看来圣约人又一次破例了。现在它们真的开始抓战俘了——只是名额有限。飞船升空,而这场屠杀中惟一一个生还的人类,从心底里希望自己已经死了。
阿尔法基地并没有提供多少休闲娱乐设施,但士官长还是充分利用了仅有的条件。他先足足地睡了十个小时不受打扰的安稳觉,接着从两份野战快餐包里挑了一些好吃的,最后享受了两分钟热水淋浴。
水是就地从环形世界取来的,热能则拜一座圣约人发电厂所赐,而莲蓬头则是“秋之柱号”上的技术兵精心打造的。虽然洗浴时间短暂,但淋浴的感觉真是很棒,太棒了,士官长享受着它的每一分钟。
士官长擦干身体,找到一组全新的工具套装,正准备检查一下自己的盔甲,做例行保养,突然一个大兵探头闯进他的“营房”——一种预制的记忆塑料单人房,和古老的帐篷是一个概念。
“抱歉打扰你,士官长,但席尔瓦少校要在战地指挥部见你……马上。”
士官长用布擦了擦手。“我这就去。”
士官长正准备拿起脱下的盔甲,那个陆战队员又冒了出来。“还有件事……少校要你把盔甲留在这儿。”
士官长略一皱眉。他可不习惯和自己的盔甲分开,特别是在战区。但命令就是命令,在他得知凯斯的确切下落之前,一切听从席尔瓦指挥。
他点点头。“谢谢,大兵。”他又检查了一遍,确保盔甲摆得整整齐齐,并启动了盔甲的安全保护系统。他在腰际扣上一枝M6D就动身了。
少校办公室位于阿尔法基地的战地指挥部,在孤岭顶部异星人建筑物的心脏地带。他快步穿过大厅,走过一条血污斑斑的通道。一个舰队卫兵正警惕地看着两个戴着镣铐的咕噜人战俘拼命地擦着地板。
两名地狱伞兵在席尔瓦办公室门外站岗。两个人在昨天的战斗中都表现得相当英勇突出。他们赏给士官长一副典型的表情:拒人于千里之外——地狱伞兵对不属于本精英组织的任何人、任何事都是这种态度。两人中的大个子瞥了一眼他的领章。“嗯,士官长,有何贵干?”
“士官长斯巴达117,向席尔瓦少校报到。”
“斯巴达117”是军方惟一认可的正式代号。这让他想到,自从致远星沦陷之后,就再也没有活着的人记得他的本名叫约翰了。
“斯巴达117?”两人中个子稍小的那个问道,“这算什么狗屁名字?”
“看看是哪张臭嘴!”麦凯打断他,从士官长身后走过来,“尤岑尼卡,你小子也不看看自己的名字有多拗口,还好意思说别人。”
两个地狱伞兵都哈哈大笑起来,麦凯招呼士官长进门。“别介意那两个家伙,士官长。他们只是逗你玩而已。我的名字是麦凯。进来吧。”
士官长说了句:“谢谢你,长官。”三步跨进力公室,站在一张临时拼凑的办公桌前。席尔瓦少校放下工作,抬头一看,正遇上士官长的日光。士官长一个立正。“长官!士官长斯巴达117,奉命前来报到,长官!”
座椅是从UNSC救生艇上拆下来的。席尔瓦的背往上靠时,椅子发出轻微的噪音。他紧握着通常都会含在嘴里的钢笔。正常情况下,大多数军官都会说“稍息”,但是他没有。这一定暗示着什么事不对劲。但能有什么不对劲呢?
麦凯绕行到席尔瓦的左侧,靠在墙上,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睛看着这一切。她的发型是标准的地狱伞兵风格:一个平头,而且短到头皮上的刺青都清晰可见。她有一双碧绿的眼睛,一个略有些扁的鼻子,和一副丰满的嘴唇。这张脸上既有士兵的英武,同时又不乏女性的妩媚。
席尔瓦说话了,句句都让人觉得他好像能够读懂士官长的心思。“好吧,你一定在想我是谁,这一切是怎么回事。考虑到你是斯巴达战士,以及你和凯斯舰长亲密的私交,我可以理解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疑问。不过我要告诉你:我们现在确信凯斯舰长已经被俘了。忠诚当然是好事,是军队中众所周知的操守之一,也是我个人所欣赏的品质。”
席尔瓦站起来,在座椅周围来回踱步。“但是,军队指挥是层次分明的,也就是说你要服从于我。不是凯斯,不是科塔娜,也不是你自己。”
他停下来,转身直视士官长的双眼。“我想你我之间最好明确一下上下级关系。好了,情况是这样:我正缺一个带头的,所以麦凯中尉担任了我的作战指挥官。我们两个,不管谁说句‘狗屎’,我希望你都能回答‘要什么颜色的,要多少,您想放在哪儿?’你听懂了吗?”
士官长目光灼灼地盯了席尔瓦一会儿,然后咬紧牙关说:“非常清楚,长官。”
“很好。还有一件事。我对你的档案很了解,也很钦佩。你是个超强的战士;也就是说,你是个怪胎,是一个相当恐怖的实验所制造的终极产品。希望这种实验最好永远不要再重复了。”
麦凯看着士官长的脸庞。他的头发理得很短,虽然还是稍微比她长一些。他有一双坚毅的眼睛、一张倔强的嘴,以及一个强健的下巴。他的皮肤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而变得苍白,异常苍白,就像是栖息在洞穴深处的白化动物一样。据她听到的传闻,他从六岁起就成了职业军人,这表示他能娴熟地控制脸上的表情。但她明白,席尔瓦的话字字都像子弹一般直中士官长的心窝。他的表情并不明显,只是眼睛略微地有所收缩,嘴唇周围的肌肉绷了起来。她看看席尔瓦,发现少校哪怕注意到了这些变化,也故意表现得漠不关心。
“从出生起就挑选小孩子,扭曲他们的心智,改造他们的躯体。这整个计划就是一个错误。第一错,候选的孩子没有自主选挥权;第二错,计划的目的是把人类改造成怪胎;第三错,整个斯巴达计划都失败了。
“你听说过一个叫查尔斯·达尔文的人吗?不,肯定没有,因为他可与战争无关。达尔文是个博物学家,创立了一种叫‘自然选择’的理论。简单地说,他相信所有物种都是优胜劣汰的——适者生存,其他不够强大的生物就必然会归于灭绝。
“这就是发生在斯巴达战士身上的情况,士官长:他们死绝了。或者说即将死绝——等你也完蛋以后。然后地狱伞兵就会取而代之。要知道是地狱伞兵们攻下了这座山头,小子,而不是一群经过强化手术改造、身穿可笑盔甲的怪胎。
“等到我们击溃了圣约人的时候——我完全相信我们一定会的——胜利将属于像麦凯中尉这样的男女战士们。强悍果敢、雷厉风行、彻彻底底的人类。你听懂了吗?”
士官长想起了琳达,想起了詹姆斯,想起了所有与他并肩学习如何战斗的七十三名男孩女孩。他们全都阵亡了,全都被贴上“怪胎”的标签,全都作为一场失败实验的牺牲品被一笔勾销了。他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长官,没有,长官!”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沉默良久。整整五秒钟过去了,少校终于点点头。“我理解。地狱伞兵也尊重我们自己阵亡的兄弟姐妹,和你一样,但这不能改变事实。斯巴达计划已经结束了。真正的人类将赢得这场战争……所以你最好接受这一点。不过,我需要每一个战士投人战斗——尤其是那些勋章拿得比一整支部队还多的家伙。”
接下来,好像是按下了什么开关似的,席尔瓦的话锋突然转了一百八十度。他说:“稍息。”然后请他的士官长和麦凯都坐下,简要地向他们交代了新任务。圣约人已经俘获了凯斯舰长,侦察兵已经确认了此事。而席尔瓦决心救他回来。
在“秋之柱号”闯人星系的过程中,圣约人主力战舰“真理与和谐号”与它短暂交战,受到了损伤;但圣约人“工程师”们还是尽全力修复了“真理与和谐号”。此刻,战舰正悬浮在离光晕表面几百长度单位的空中。
战舰上集中了圣约人指挥架构中的核心成员。飞船走道里满眼都是精英战士指挥官、豺狼人队长,以及咕噜人老兵。舰上还散布着“工程师”,他们是一种靠气体球支撑的变形生物,有着极为专业的能力,可以拆卸、修理、重组任何复杂的技术装备。
但所有这些圣约人,不管等级多高,都赶紧让路——祖卡’扎玛米正气宇轩昂地穿过大厅,后面紧跟着心不甘情不愿的哑哑皮。让路不是因为他的等级多高,而是因为他的气势及其暗示的信息。他骄傲地昂着头,穿着一身乌黑发亮的盔甲,迈着坚定有力的步伐,表现出光芒四射的自信和权威。
他和他的小跟班来到反重力升降梯前,六个黑甲精英战士正等着他——扎玛米再怎么令人生畏,还是不能逃过进入指挥平台前的检查程序。不过,就算是这六个精英战士也给他的气势吓住了,只是他们表面上没有任何流露。
“确认身份。”其中一个粗暴无礼地说,一边伸出手来。
扎玛米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一扬手,把一张碟片扔给了这个战士。
安全护卫官接住扎玛米的身份碟片,把它插人一个手持阅读器。数据从右向左滚动出现在显示屏上。“把手按到凹槽上。”
第二台机器是一个长方形的黑色盒子,大约有五个长度单位高。位于机器一侧的凹槽中散发出绿色的光芒。
扎玛米按指示照作,他感到手上一阵刺痛。机器采集他的组织样本,电脑将其与档案比对。之所以这样做,不仅是为了防止人类混人,更因为圣约人内部普遍存在的政治冲突。近来已发生了数起暗杀事件。
“确认完毕,”精英战士说,“看来你就是预定在十五个时间单位之后出席元老议会的那个祖卡’扎玛米。不过,元老议会的议程有些拖延,所以你要等一会儿。请把所有的武器都交给我。那里有个等候室,但咕噜人不得人内。元老议会一旦准备就绪,就会及时传唤你。”
扎玛米并没有随身携带能量步枪,而是交由哑哑皮扛着。他身上只有一枝等离子手枪,他把枪托朝着对方交了出来。
扎玛米走进临时的等候室,发现许多人都和他一样,不得不等上一会儿。大多数人都自顾自地弓身坐着,眼睛盯着甲板。
更糟糕的是,看来进入元老议会的顺序不是先来后到,而是根据阶层来决定优先权,资历最高的得以率先被接见。
不过扎玛米对这一点没什么好抱怨的。要不是他的阶层,他恐怕永远别指望得到接见。终于,在令人感觉永无止尽的等待后,扎玛米终于获准进入召集元老议会的议事厅。
一个低级先知盘腿坐在弧形台面的中央。台面围绕着一个讲台,很明显扎玛米要站上去发言。每当一阵风吹过,尊贵的先知好像就会微微摆动一番。这说明他并非真的坐在椅子上,而是靠反重力带让自己悬浮起来。这可能只是习惯,也可能是刻意的设计,为了提醒众人注意他的身份和地位。扎玛米对此不仅十分理解,甚至非常羡慕这种炫耀。
先知戴着精致的头冠,上面装点着精心雕琢的宝石,同时还有通讯设备。他肩上披着一条银色的披风,上面编织着一根根奇异绚丽的金线,向前伸展到先知瘦削的嘴唇前,形成一个麦克风。华丽的红色刺绣罩袍柔顺地拂过膝盖,下摆铺展在台面上。先知黑曜石般深沉的双眼注视着扎玛米一步步走到讲台上,同时,一个助手在他耳边轻声秘语。
另一个精英战士,一位名叫索哈’洛拉米的贵族,向扎玛米挥手致意。“向你致意,扎玛米。你的伤势如何?祝你早日康复。”
洛拉米的地位远远高出扎玛米两个等级。扎玛米受到其他精英战士如此礼遇,简直受宠若惊。“感谢您,阁下。我会痊愈的。
“行了,”先知和蔼地说,“议程已经拖延了,所以让我们快点进入正题。祖卡’扎玛米来到元老议会请求特别指派,要求离开原属的部队,去完成一项寻找并消灭某个特别人类的任务。鉴于人类都长得差不多,也相当烦人,此提案有些奇怪。不过,根据我们的记录,这个特别人类要对数百个圣约人的伤亡负责。
“元老议会注意到,扎玛米指挥官曾在与这个人类的一次遭遇中负伤。元老议会要提醒扎玛米指挥官,圣约人不能容忍私人复仇的行为。在你陈述提案时,最好牢记这一点。还要注意时间,简明扼要的发言对你有好处。
扎玛米目光向下一垂,以示尊敬。“感谢您,阁下。我们的间谍怀疑,此神秘人物从极其幼小的年龄就开始被培养成一个战士,接受了强化其能力的手术改造,而且它配备的盔甲很可能超越了我们的。”
“超越了我们的?”先知质问道,他的语气表达得很明确:他绝对不相信有这种可能。“当心你的用词,扎玛米指挥宫。你所穿的盔甲,蕴含着直接源于上古先贤的科技。你这么说,无论如何都可算是亵渎。”
“不过,扎玛米所言非虚,”洛拉米插话道,“尽管个别报告自相矛盾,但提及一个或多个人类穿戴着此种盔甲的报告在档案中满目皆是。如若这些目击报告属实,那么看来这个人——或这一群人能够吸收大量能量攻击而毫发无伤;而且它们不但具备了超常的战斗技巧,更表现出卓越的领导才能。它或它们所到之处,其他人类都能重整旗鼓,士气大振。”
“千真万确。”扎玛米感激不已,“所以我建议指派一支特别猎杀小组,来寻找这个人类,并夺取其盔甲以供分析。”
“明白了,”先知严厉地说,“退下!元老议会将进行审议。”
扎玛米除了再次低头表示尊敬外别无选择,他从讲台上退下,走向门口。到了走廊上,他被告知随时候命,等他的名字被再次传唤。当他再次走回议事厅的时候,看到先知和另一个精英战士助手都不见了,只剩下洛拉米告诉他结果。
洛拉米站了起来,似乎是要缩短他们之间社会地位的差距。“很遗憾,扎玛米,先知认为这些报告无足轻重,将其归结为‘战斗强迫妄想症’。除此之外,我们都同意,以你这样难得一见的可造之才,用在单一目标上太浪费了。你的提案被否决了。”
扎玛米知道,所谓“难得一见的可造之才”不过是洛拉米添油加醋虚构出来的,为了减轻对他的打击。不过,他还是非常感激这番话背后的善意。虽然极度失望,但服从命令无疑是一个战士的天职。他低下头“是的,阁下。谢谢您,阁下。”
哑哑皮看见扎玛米出现在走道上,敏锐地发现他的肩膀微微耷拉着——祈祷真的灵验了。元老议会否决了精英战士神经错乱的变态请求,这样哑哑皮终于能重返他原来所在的部队,生活又将恢复平静。
扎玛米一路上神气活现地来参见元老议会,回去的路上他可就收敛多了。不过,他却走得更急了,让哑哑皮不得不撒腿跑起来。他在前面扎玛米的脚步间绕来绕去,拼命想赶上扎玛米的节奏。
扎玛米突然停下了脚步,哑哑皮一头撞上了扎玛米穿着盔甲的后腿,吓得尖叫起来。咕噜人忐忑不安地注意到他的新上司双拳紧握。他顺着扎玛米的目光,看见四个豺狼人组成的小队。
他们中间拖着一个身穿制服的人类。
凯斯已经是第三次被提审了。圣约人用神经电击来逼他开口,只要一戳他的脊背,凯斯的神经末梢就会“嗡嗡”地持续受到电击,然后这群异星人就会叽里呱啦地在他耳边喊些听不懂的话,大声嘲笑他的痛苦。他只有默默地独自忍受。
队伍突然停住,一个身着黑色战甲的精英战士跳出来挡了道。它伸出一根细长的手指指着凯斯,说道:“你!告诉我哪里能找到那个穿特殊盔甲的人。”
凯斯抬起头,努力集中视线,面对精英战士。他看见了精英战士的装束,便猜到了余下的细节。“我什么都不知道。”他说,努力挤出一丝虚弱的微笑。“但下次你遇上他,最好躲远点儿。”
扎玛米向前跨出一大步,上去就用手背扇了凯斯一记耳光。凯斯被打得眼冒金星;平衡感一恢复,他就抹去了嘴角的血迹。然后,他第二次两眼紧盯着异星人,说:“继续啊——宰了我。”
哑哑皮看到精英战士有一阵冲动真要动手,他右手已经摸到了枪托,突然又住手了。接着,没有再多说一个字,扎玛米走开了。咕噜人赶紧跟上。不知怎么,哑哑皮虽然不太肯定是怎么回事,但意识到:人类赢了。
第四章
战斗部署时间:+17时Il分04秒(斯巴达117的任务钟)
鹈鹕运兵船E419,飞行中。
昨天放出的侦察机显示,圣约人战舰“真理与和谐写”上的舰载探测器可能存在盲点,因为在异星人战舰目前所处位置的正下方,恰好有一座小山挡住了电子仪器的信号。
更为关键的是,韦尔斯利编造了一组虚假信号来蒙骗圣约人的技术人员,使它们相信任何一艘UNSC的登陆飞船都是它们自己的船只。在电子伪装的掩护下,士官长和鹈鹕运兵船上的地狱伞兵们已经身处距离起降平台五十米的空中,正等待着他们的计谋能够成功实现。
只有时间能检验伪造的信号是否奏效。至少有一件事情是肯定的:这次由席尔瓦、韦尔斯利和科塔娜联手策划的行动,虽然名义上是营救凯斯舰长,但背后还隐藏着更为重要的目的。
如果营救小队真的能潜入圣约人战舰,并成功解救凯斯舰长,那么光晕上的人类就能结束苟延残喘的不利局面,进而反客为主,转人反攻。
飞船震颤着遇到一连串大气乱流,船身从一边摇摆到另边,“克敌铁锤”卡罗尔·劳雷上尉手脚不停地控制着飞船穿越一片低矮的丘陵。士官长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打量了一番坐在他身边的陆战队员们。他们是地狱伞兵、席尔瓦所说的将最终赢得这场战争的人——会把像他这样的“怪胎”一脚踹进历史的垃圾桶。
也许席尔瓦是对的,也许斯巴达计划的确会和他一起划上句号。但这无所谓——至少此时、此刻无所谓。这群陆战队员会帮他干掉哨兵,应付难缠的炮塔,然后直抵“真理与和谐号”船腹下方的反重力升降梯,而他也很乐意有他们帮忙。尽管占得了出其不意的先机,还有地狱伞兵的支持,但等他们攻到升降梯时,战局依然会相当白热化。
这时候,第二架登陆飞船就会飞来支援,并放下一批普通陆战队员投人到突袭军舰的战斗中去。
令人担心的是,那时候“真理与和谐号”很可能会直接飞走;好在科塔娜已经监听过圣约人的通讯,确信这艘异星巡洋舰仍有一些关键的维修工作正在进行。
假设他们能顺利抵达反重力升降梯,与援军汇合,并杀出一条血路登上战舰,那么接下来他们还必须找到凯斯,消灭不计其数的敌兵,最后带着他一同撤离。听起来好像逛公园一样轻松。
“克敌铁锤”的声音从通讯频道里传来:“我们还有五分钟着陆……重复一遍,五分钟后着陆。”
帕克中士这时站起身来,扫视着他的队员们。他的声音从全队通讯频道里传来,刺激着士官长的耳膜。“好了,伙计们……握紧手枪,上好子弹。圣约人开派对请你们吃大餐。记住,让士官长带头,你们都乖乖地跟在他屁股后面。我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喜欢让老鸟带头。”
大家都哄笑起来。帕克朝士官长跷起大拇指,后者也以同样的手势回敬。被人鼎力支持的感觉很棒。
士官长在心里重温了一遍任务计划:他要在地狱伞兵之前打头阵,用手里的S2 AM狙击枪清理出一条道路。一旦外围防御被扫清,就由陆战队员们冲锋陷阵。接下来,先发制人的优势失去以后,士官长计划换用MA5B突击步枪展开近战。和其他突击队员们一样,士官长带足了够一场战斗消耗的弹药、手雷和其他装备,甚至还有两发M19火箭筒用的火箭弹。
“三十秒后着陆!”“克敌铁锤”宣布,“替我好好地教训教训这帮畜生!”
鹈鹏运兵船悬浮在离地一英尺的空中,帕克喊道:“冲,冲,冲!”士官长纵身跳下舷梯。他横跨了几步,察看了一下周围地形。地狱伞兵们也闪电般接二连三地跳下舷梯,站在他身后。
现在是夜晚。他们只能靠悬在天边的月亮所反射的光芒和圣约人作业用灯的泛光来辨别方向,发现目标。几秒后,E419再次升空。“克敌铁锤”驾着飞船向后一转,猛地加速,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士官长听见飞船掠过头顶的轰鸣,判断了一下方位,发现右前力有一条小径。地狱伞兵朝两边散开,帕克和三名陆战队员组成的火力小组则负责掩护他们。
小径夹在两米高的岩壁之间,士官长蹑手蹑脚地一路推进。他来到几块岩石附近,科塔娜警告他前方有敌人在活动。一片红点在运动探测器上闪现。左前方几米处有个宽阔的大坑,圣约人的作业用灯将周围区域照得灯火通明——由此判断,这可能是某种发掘现场。他一时间很想知道异星人到底在找什么。
他打开狙击枪的保险。它们在找什么无关紧要。因为他保证,它们最终没有一个能活着找到它。
士官长隐蔽在一棵树后,举起狙击枪,打开瞄准镜和夜视仪,将瞄准镜调到两倍放大倍率,发现圣约人的炮塔正位于山谷的远端。前方全是咕噜人、豺狼人和精英战士,不过要优先压制等离子移动式炮塔绰号“暗影”①——在陆战队员来到这片开阔地带之前。他的雷神锤盔甲和能量盾还能承受一定的等离子炮火;但另一方面,地狱伞兵们穿的防弹盔甲则完全无法抵挡这种猛烈的火力。
【①一种圆形炮塔,悬浮在反重力基座上,能作360度旋转。】
士官长很快就锁定了两星暗影炮塔的位置,把放大倍率调到10倍,试了一下从一个目标转移到另一个的速度,反复练习了几次。
很快,他就确信自己能够在两个目标之间迅速切换。他缓缓地吐气,然后屏住呼吸。他的手扣下扳机,狙击枪因后座力而猛地打到他的肩膀上。第一发子弹洞穿最近那个炮手的胸膛。一个咕噜人从暗影炮塔的座位上跌落,士官长迅速将枪平移至右侧,一发14.5毫米口径的子弹穿过了第二个咕噜人的尖脑袋。
狙击枪尖利的响声让圣约人警觉起来,开始反击。士官长沿着低矮的山坡向前冲了几步,躲到一棵表皮呈鱼鳞状的大树后,作为新的火力点。狙击枪又响了两声,两个豺狼人倒下了。他身手老练地重新填弹,继续狙击。失去了暗影炮塔的火力支持,敌人简直不堪一击,接二连三地倒了下去。
士官长再次填弹,持续开火,直到眼前已没有可以狙击的敌人为止。他换上突击步枪,跳进大坑,屈身躲在一块巨石后面。周围还散布着几块这样的天然掩体。
“地狱伞兵们,上啊!”他在无线电中大喊。几秒钟后,地狱伞兵们冲进了深坑。帝头的士兵刚一现身,埋伏着的三个咕噜人就冲了出来,往这个陆战队员脸上就是一枪,接着试图趁机溜走。地狱伞兵的尸体甚至尚未倒地,士官长和另一名地狱伞兵愤怒的子弹就已经倾泻到了咕噜人身上。
枪声响彻了整个蜿蜒的山谷,然后渐渐平息下来。士官长一皱眉:激战已经引起了敌人的注意……出其不意地发起进攻的先机已经失去了。
时不我待。士官长带领地狱伞兵们穿过山谷,爬上大坑远端的一个山坡,来到一面陡峭的悬崖前。他紧贴着右侧的岩壁,时刻警惕着左侧张开大口、走错几步就会跌落的悬崖。借着皎洁的月色,他依稀看见悬崖下是一片波光粼粼的大海。
士官长的运动探测器跳出两个红点,他立刻挥手示意地狱伞兵们停止前进,窝在一簇长在峭壁突出边缘的灌木丛后。他意识到,再往左多挪一步就是万丈深渊。两个豺狼人在前方弯曲的山道上巡逻,它们手中蓄能超载的等离子手枪闪烁着绿光——这么张扬可是要付出高昂代价的。
士官长跳出掩体、用枪托猛击近处豺狼人手里的盾牌。能量盾闪了一下就头效了,重击的力量使异星人一个跟头摔出了山道,尖叫着落下悬崖。
士官长敏捷地把步枪一转,枪口对准敌人猛烈开火。豺狼人应声倒地,一命呜呼,手指还紧紧地扣着枪上的扳机。迟到的等离子束将士官长头顶的岩石炸开一个大洞。
他利落地换上新弹匣,继续向前推进。
“来点能让你记住**的纪念品。”一个陆战队员吼道,接着他们各自都打爆了豺狼人的头。
队伍继续沿着山路推进,又遭遇了另一个暗影炮塔、更多的咕噜人和两个豺狼人。不过,它们在士官长的狙击枪、陆战队员的突击步枪和威力巨大的手雷的联合攻势下,很快就灰飞烟灭了。
营救部队加紧行动,朝前方的灯火进军。圣约人的抵抗虽然坚决,但它们多数是散兵游勇,不成气候。过了不久,士官长远远地听见一阵轰鸣声,敌人的军舰就悬浮在他们头顶约一百多米的空中。静电使得他的皮肤一阵刺痛。在一个岩石盆地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金属圆盘——这就是圣约人用来在飞船和环形世界表面来回运送部队、装备和交通工具的反重力升降梯。紫色的光柱投射下来,在平台周围闪耀。
“来吧!”士官长叫道,指着升降梯,“这就是上船的通道。我们行动!”
士官长和地狱伞兵们开始进攻战舰正下方的地带。他们先是疯狂地冲下了一条狭窄的峡谷,紧接着就是一场难分难解的鏖战。
整个盆地都被暗影炮塔包围了,所有的炮塔一齐开火。士官长用狙击枪干掉了离自己最近的一个炮手,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斜坡,跳进空空如也的炮手位。当前的头等大事就是让其他几个炮塔闭嘴。
他猛拉操作杆,把炮口旋转向左,对准了盆地另一端的一个暗影炮塔。一个发光的空心三角形准星浮现在他面前。当它与其他炮塔呈一条直线时,就会变红。他按下开火按钮,一道亮紫色的能量束直刺敌人的炮塔。咕噜人炮手奋力挣脱,跳出炮塔,但正好陷入了士官长的火线,被一炮猛轰击穿。它靠着自己放弃的炮塔的基座滑到地上,胸口烧穿的大洞还在冒着黑烟。
士官长再次转动炮口,对准了最后一个暗影炮塔。他朝着目标倾泻出一股毁灭性的可怕能量。敌人的炮塔终于全都哑口无言了,这让他感到心满意足。接着,他开始消灭地面上的敌人。
他刚把两个倒地的豺狼人烤熟,科塔娜就警告他圣约人的登陆飞船已经逼近了。士官长不得不将炮火在异星人飞船和如潮水般涌来的地面敌军之间来回转换。
士官长操控着暗影炮塔,蓝色的火舌扫过敌阵,将圣约人轰成了残渣。他正乐此不疲,突然一个陆战队员喊道:“快看!那儿又来一群!”只见一打黑影从反重力升降梯中降落下来。其中有两个家伙的身形特别巨大,穿着铁蓝色的盔甲,手持金属护盾。
士官长以前遭遇过这种生物,就在致远星沦陷之前不久。圣约人猎手是强悍而致命的敌人——几乎就是会行走的坦克。它们走起来虽然缓慢,看起来有些笨拙,但它们手臂上配备的重型武器和女妖战斗机上的等离子炮没有区别;它们时常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动突然的冲刺;它们手上的金属护盾能抵挡极强火力的打击;更危险的是,它们永远不会停歇,除非敌人被踏平……或者它们自己被消灭。
地狱伞兵们开火射击,手雷也炸开了花,而两个猎手用咆哮藐视着这一切。其中一个举起右臂上的核子枪,开火射击。一个地狱伞兵尖叫着倒地身亡,血肉都烧化了。陆战队员的火箭弹也升空了,呼啸着射入反重力升降梯的光柱中。爆炸没有引起任何伤害。
两星猎手笨拙地从反重力升降梯中走出,大步迈向盆地边缘。它们身后,一堆豺狼人和精英战士大致聚集成一个方阵,向人类倾泻着等离子火力。
帕克中士呼喊道:“进攻,地狱伞兵们!”地狱伞兵们一齐将火力集中到两尊凶蛮的异星金刚身上。子弹纷纷从它们的盔甲上弹飞,呜咽着钻人周围的岩石。
士官长来回旋转,听见了猎手射线枪开火时的警示音。一股巨大的能量席卷过他周身。暗影炮塔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猛烈地晃动着。士官长牢牢抓住操纵杆,奋力让准星向下瞄准目标。他的护盾能量骤然减少,开始尖利地啸叫示警。
准星终于在瞬间跳成了红色,他猛砸开火按钮,一束炽烈的蓝色光束喷涌而出。猎手还没来得及完全举起他的盾牌,等离子束就穿透了多层盔甲,从它的背脊射了出来。
另一个猎手眼见自己的手足弟兄倒下,不禁咆哮起来——在士官长听来充满了痛苦。猎手一转身,核子枪对准士官长占领的炮塔开火怒射。暗影炮塔遭到直接重击,侧翻到一边,把士官长抛到了地面上。
地面在颤抖,满腔怒火的猎手冲上斜坡,正对着倒地的士官长。士官长一个侧滚翻闪到猎手的右后方,然后半蹲着直起身来。猎手离得很近了,在五米之内。它背脊上长着一排锋利的背刺。士官长的能量护盾已经快耗尽了,他明白这些刺足以将他一分为二。
他单膝跪地,取出突击步枪。子弹从异星人的盔甲上弹开,毫无作用。在最后一刻,他向左边闪躲,滑下了斜坡。猎手没有料到他会有这么一招,尖刺掠过士官长的脑袋,只差几英寸就会致命了。
士官长滚落到猎手的身后——机会来了。在猎手弯曲的背部,可以看见一小块橘红色的坚韧皮肤。他把所有MA5B突击步枪的子弹全部对准这个毫无防备的目标,橘红色的浓碉血浆从子弹撕破的伤口中喷涌而出。猎手发出一声低沉、辈恸的哀号,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单膝跪地,给突击步枪换上新的弹匣,扫描周围的敌人。“清理完毕。”他喊道。
其他地狱伞兵也都回答他“清理完毕”。通往升降梯的道路打通了,科塔娜迅速抓住这个有利时机,开启了士官长盔甲内的通讯系统。“科塔娜呼叫E419。我们已到达反重力升降梯——准备派遣援军。”
“明白,科塔娜……E419出发。清理着陆区。”
有几个突击队员用期待的眼神望着天空中快速飞来的鹈鹕运兵船发出的点点闪光。“怎么回事?”帕克中士喝斥着他的部下,“以前从来没见过UNSC的登陆飞船吗?让你们的狗眼盯好岩石,真该死——那才是畜生们会冒出来的地方。”
士官长也期待着E419能运来更多的陆战队员,让他们迅速推进,一起加入到升降梯平台的地狱伞兵中间。“看来我们办到了一个士兵话音未落,一只无形的手就已经下来将他托举起来.离开了地面。
帕克中士抬头看着圣约人战舰的船腹,感叹道:“今天我们的运气难道还不够好吗?”接着,他也像是被一根绳子吊起来似的,离开了地面。
“一旦我们登船,我就能定向追踪凯斯舰长的指挥官神经界面。”科塔娜说,“指挥官神经界面会帮助我们找到他。他很可能被关在船上的禁闭室中,或者在附近。”
听到这些我很高兴”士官长冷冷地回答,接着感到光柱在把他往上拉。有个家伙喊了声:“哟嗬!”接着就消失在了战舰腹部。圣约人还浑然不觉,但陆战队员已经登陆了。
没有人能理解环形世界的怪天气,就更别提有能力预报了。所以,当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降落到山顶平地时,给了地狱伞兵们一个措手不及。士兵们纷纷抱怨着,雨水洗刷了他们的脸庞,浸透了制服,开始在起降平台上积聚成水洼。
然而,麦凯的观点则与众不同。她喜欢湿漉漉的天气,不仅因为这让她的皮肤感觉良好,更因为坏天气或许能给着陆小队提供更多的掩护。
“大伙听好了!”利斯特中士嚷道,“你们都是受过特训的。赶快收起来,跑起来,动起来!”
周围没有多少照明,只能大概保证士兵们跑来跑去的时候不至于撞着彼此。但以席尔瓦糟糕的视力,居然也能亲自胜任这项任务,就说明:他能想像出他眼睛看不到的东西。
突击队员们都随身带着所有的军需物资,他们的背包满满当当地塞着武器、弹药、手雷、照明弹、通讯器材和急救包——这些东西如果不固定好,就会发出噪音,而噪音可能会让他们在行动中暴露自己,进而丢掉性命。所以利斯特中士刚才顾不得什么上下级别,要求每个陆战队员都行动起来。于是,大家开始翻找任何在暴雨中咔嗒作响、晃晃悠悠,或有所松动的装备,然后将其加固、绑牢,或拴紧。
所有的突击队员都检查完毕。登陆飞船整装待发,地狱伞兵们会搭船做短暂飞行,抵达“秋之柱号”坠毁的地点。圣约人在坠毁的巡洋舰周围部署了卫兵,所以麦凯和她的陆战队恐怕要苦战一番,才可能完成席尔瓦交给她的艰巨任务。
根据韦尔斯利的说法,拿破仑一世曾说过:“将领们的工作之所以繁重,只因必须喂饱如此多的人和动物。”
席尔瓦倒是没有动物可喂;但他必须要给一群鹈鹏运兵船补充装备和弹药却是事实。除了从单兵着陆器里带了额外补给的地狱伞兵之外,还有许多太空舰队成员和普通陆战队员,他们从“秋之柱号”上逃亡的时候可没带多少装备补给。能否夺取一切可用资源,能否在圣约人对阿尔法基地发起倾巢总攻之前完成任务,将是生死存亡的关键。然后——姑且假设有这么一个“然后”——席尔瓦还必须找到带领人马离开这个该死的环形世界的办法。
E419冲进山顶平地,打断了席尔瓦的思考。运兵船冒着火花一个转弯,停靠到指定的三号起降平台上。
到目前为止,对“真理与和谐号”的突袭还算顺利。这意味着达鲁少尉度过了一个收获颇丰的夜晚。他被指派一路跟着营救小队,沿途尽可能地搜集一切物资。每次E419放下一批突击队员,就要装上一批武器与装备返航。等离子步枪、等离子手枪、针弹枪、动力装备、实用工具,通讯器材,甚至包括食品包——样样都是达鲁的心肝宝贝。
席尔瓦咧嘴一笑。他看见达鲁少尉正招呼着一群太空舰队的技术人员帮忙,把鹈鹏运兵船机腹下吊着的暗影炮塔给卸下来。这炮塔可是达鲁和他的手下一起从圣约人的眼皮底下搬出来的。这已经是行动展开以后缴获的第三台大炮了,它很快就会加人到基地稳步增长的防空体系中。
利斯特中士喊了一声:‘立——正!”然后做了一个漂亮的向后转,向麦凯中尉敬礼。她回了一个军礼,说道:“稍息。”
席尔瓦走进瓢泼大雨中,雨滴飞砸在他的脸上。他扫视着黑、棕、白不同肤色的普通士兵们,他们都是陆战队员。
“你们大多数人——如果不是全部——应该都很熟悉我在‘秋之柱号’上的办公室。我走的时候比较急,好像忘了带上满满一瓶苏格兰威士忌,酒就在我办公桌左手下面的抽屉里。如果你们中的一个或几个人心眼够好,能帮我把它取回来,那我不但万分感激,而且,我还要和带回酒来的家伙一起喝个痛快,作为奖励。”
士兵们爆发出一片欢呼叫好声。利斯特叫喊着制止住他们。“安静!下士,把乱叫的都给我记名。”受到长官直接命令的下士拿不定主意该记谁的名字,不过他也知道这无所谓。
席尔瓦知道这群地狱伞兵都已经得到了任务简报,都明白了此次任务的真正目的,所以他很快结束了训话。
“祝你们在那儿交好运……两天后再见。”可惜他不会再看见他们,至少不再是全部。一个好的指挥官必须爱兵如子——同时,只要形势需要,也能果断地要求他们去送死。这正是席尔瓦身为指挥官最为深恶痛绝的一点。
编队解散了。陆战队员们各自跳上等候着的鹈鹏运兵船。飞船很快便消失在夜晚无尽的黑墙之中。
席尔瓦一直站在起降平台上没动,直到再也听不到一点儿引擎的轰鸣声为止。然后,他意识到任何战争若想打赢.就必须首先在纸上成立,然后才有可能在实战中告捷。他转身走回掩藏在低矮建筑物中的战地指挥部。漫漫长夜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工作等着他去完成。
反重力升降梯将营救小队托举到离甲板三英尺的空中。他们悬浮了一会儿,然后落下。帕克做了一连串手势,地狱伞兵们悄无声息地来到升降梯大厅。
宽敞高大的船舱中散布着许多圣约人的装备箱——一种方锥形箱子,用异星人最喜欢的一种熠熠生辉、有细密纹路的紫色金属制成。两架圣约人的“阴魂”自行迫击饱停在大厅右侧。
船舱的四壁每隔一定间距就有一道高大的金属门,士官长走上前去。
帕克做了一个安全无事的手势,陆战队员都略为松懈下来。“这里没有圣约人部队。”一个队员轻声低语道,“那他们能死到哪儿去了?”
金属门只要靠近就会启动。士官长浑然不知地走向一扇门,它“刷”地一下就打开了,一个惊愕不已得精英战士出现在眼前。士官长毫不犹豫地扑向精英战士,按住后者戴着头盔的头部往闪闪发光的甲板上猛磕。真是运气,他干净利落地解决了这个精英战士……
突然,大厅四壁其他几扇金属门齐刷刷地都打开了,圣约人部队火山爆发一般地冲进了大厅。
另一个陆战队员转向刚才说话的那个下士。“‘没有圣约人’,”他骂骂咧咧地讽刺着同伴,“你那张乌鸦嘴就是闭不上,是不是?”
圣约人战舰内部一片混乱。士官长冲锋在前,营救小队跟着他一路穿过迷宫一般互相连通的走廊,最后终于到达一间巨大的飞船停泊舱。一艘圣约人登陆飞船正穿越一个亮蓝色的能量力场,仿佛一扇洞开的地狱之门。上层平台点射下一阵枪火。一个陆战队员胸口中了一簇针弹,随之而来的爆炸将他撕成了碎片。
咕噜人从上层平台跳下来,骑到了一名下士的肩膀上。陆战队员顺势向上摸去,一把抓住异星人的甲烷呼吸面罩,猛地把它拽了下来。咕噜人呼吸困难,摔倒在甲板上,像条死鱼一样在地上扑腾。一名陆战队员迅速补上了一枪。
有好几扇舱门通向停泊舱,更多的圣约人部队源源不断地从各个方向拥来。帕克站出来,动员手下迎头而上。“派对时间到了!”他怒吼道。
他一个转身开枪便射,大家很快都加人到战斗中。顷刻之间形形色色的子弹和枪火一齐迸发。死的、伤的——人类和圣约人——铺满了甲板。
士官长始终警觉地背靠着陆战队员,或立柱,或最近的舱壁。他的雷神锤盔甲和可再充能的能量盾,给他提供了其他陆战队员望尘莫及的优势。所以,他把主要精力都放在对付精英战士上,而把豺狼人和咕噜人留给其他人解决。
与此同时,科塔娜为了找到脱离包围圈的最佳途径,正努力人侵战舰的电子神经系统。“我们必须立刻找到离开这个停泊舱的出路,”士官长对她说,“不然,恐怕就没有人能活着完成任务了。”
士官长猫到一个装备箱后,把弹匣中余下的子弹全部倾泻到一个挥着手雷冲过来的咕噜人身上。然后略作休整,重新填弹。
一个猎手发出令人毛骨惊然的咆哮,冲人战阵。士官长回过头,看见帕克中士正对准魁梧的异星人开火。突击步枪中只射出了三发子弹——枪里最后的弹药。他扔掉空枪,往后退去以争取时间。他的手伸向随身手枪。
猎手向前一跳,怪兽尖利的背刺戳穿了帕克的防弹盔甲。他被撞倒在甲板上。
士官长暗暗地诅咒着,装上新弹匣,绕着走廊一路小跑,瞄准了猎手。异星人走来的速度很快,太快了,士官长知道自己肯定来不及打出致命的一枪。
猎手跨过缩成一团的帕克中士。异星人尖利的背刺已清晰可见,它再次咆哮起未。士官长喷射着子弹,尽管知道这无济于事,但他还是不愿让敌人前进到队友暴露的侧翼。
猎手毫无预兆地向前跳起,惨叫着,摔倒在地。士官长被弄糊涂了,稍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枪。难道是他侥幸地一枪命中了要害?
一阵咳嗽声传来,他看到帕克中士挣扎着站了起来,手中紧握还冒着青烟的M6D手枪。鲜血从他腰部深深的伤口中涌出,他脚步蹒跚,但还是鼓足力气往猎手横陈的尸体上啐了一口唾沫。
士官长赶紧站到掩护受伤中士的位置,朝中士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作为一个陆战队员还不错。谢谢。”
中士捡起丢掉的突击步枪,换上新弹匣,接着咧嘴一笑。“随时奉陪,老兵。”
运动探测器显示更多的敌人正在逼近,但互相没有策应。它们对停泊舱屡战屡败地突袭,一定打乱了它们的部署。这很好,他心想。我们需要一切可以争取的时间。“科塔娜,”他说,“你还需要多久才能开门?”
“好了!”科塔娜欢呼起来。一扇厚重的舱门轰然开启。“所有人赶紧从舱门撤走。万一关上了,我可不能保证我能再次打开它。”
“跟我走!”士官长叫道,带领着生还的陆战队员冲出停泊舱,进人略为安全一些的走廊。
接下来的十五分钟就像一场总是不能惊醒的噩梦。营救小队一路杀敌,穿过迷宫般的走廊,走上一系列狭窄的坡道,最后来到发射舱的上层。按照科塔娜的引导,他们再次进入了战舰令人窒息的走廊通道中。
他们继续在巨大战舰的内部穿行,科塔娜终于带来了好消息:“凯斯舰长的指挥官神经界面的信号很强,他一定就在附近。”
士官长眉头一皱。时间花得太久了。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意味着:他们逃离“真理与和谐号”的机会越来越小;何况还要带上凯斯舰长。地狱伞兵都是好样的战士,但他们也的确拖了他的后腿。
他转向帕克中士说:“和你的人留在这儿。我很快就回来——带着舰长。”
中士起初拒绝,接着又点点头。“只是别告诉席尔瓦。”他说。
“我保证。”
士官长一扇门一扇门地摸过去。终于打开了一间长方形的房间,里面有一排囚室。某种透明的能量力场似乎起到了栅栏的功能。他冲进去大喊舰长的名字,但没有人回答。快速探测证实,除了一个死去的陆战队员外,这个监禁中心空无一人。
士官长有些失落;不过科塔娜坚持说指挥官神经界面的信号依然很强,又让他重拾希望。士官长退出房间,走回大厅,再次逐一检查舱门,寻找正确的那一扇。他终于找到了,却又差点儿觉得还是永远别找到的好。
舱门滑开,一个咕噜人叫嚷着什么士官长听不懂的话,随即一道等离子束擦过他的头盔。
士官长立即开火还击,忽然听到从囚室里传来一个人的叫喊:“很高兴见到你,士官长!”他立刻明白凯斯舰长就在这里。
又一道等离子束冷不防地袭来,正中士官长的前胸,打得盔甲发出一阵警示音。他立刻在立柱后蹲下,正好看见一道能量束穿过他刚才站立的地方。他扫描整个房间,寻找袭击者。
一无所获。
运动探测器只显示出淡淡的运动轨迹,却无法显示运动者的真身。
他努力集中目光,察觉空气中有一丝细微的闪光,就在他面前。他举枪朝正前方持续射击,果然听到一声嚎叫。精英战士仿佛无中生有地现了形,一把抓住自己的内脏,还没来得及把它们塞回去就死了。
他大步走向控制台,在科塔娜的帮助下,解除了能量力场。凯斯舰长步出囚室,停下捡起一把地板上的针弹枪,看着士官长。“到这儿来太鲁莽了。”他说道,嗓音嘶哑。士官长正要向他解释自己的使命,凯斯的表情缓和下来,“秋之柱号”的指挥官微笑着打断他:“谢谢。”
士官长点点头。“随时听您指挥,长官。”
“你能找到出去的路么?”凯斯怀疑地问道,“这艘战舰的走道简直和迷宫一样。”
“应该不会太难。”士官长回答,“我们只要沿着尸体走就是了。”
“小甜饼”彼得森中尉把运兵船E136停靠在离“秋之柱号”整整一公里外的地方。他透过雨迹斑斑的挡风玻璃望去,看见E206大约在五十米开外。这次飞行平安无事,坏天气占了一份功劳;而偷袭“真理与和谐号”也很可能有效地牵制了敌人的注意力,使圣约人无暇他顾。
舷梯砸到地面上,使整艘船震动了一下。运输官喊了声“清空”后,彼得森就立刻发动了鹈鹏运兵船的引擎。这种飞船在地面上极易遭到攻击——所以他急于回到相对安全的阿尔法基地。然后,预计地狱伞兵们的任务完成得差不多了,他再和队员们飞回来把幸存者和战利品运走。
后方的阿尔法基地,麦凯看到一阵风卷过E136的侧翼,船身摇晃起来,接着飞船加大马力,开始爬升。过了不久,E206也起飞了。两艘飞船几秒钟间就从视线中消失了。
她的部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麦凯决定坐等旁观,让排长们去安排处理,少给自己找麻烦。麦凯时常感到恐慌,怀疑自己的能力不能胜任使命;好在一个教官曾经说过的话让她得到了些许安慰。
“看看你周围,”那个教官曾经建议道,“问问你自己,还有没有其他人,比你自己更有资格来完成工作。不用找遍整个银河系,就在当时、当地。如果回答是‘有’,那给他们下命令就是了,然后尽可能提供帮助去支援他们;如果回答是‘没有’——百分之九十九都是这种情况——那么你自己就只好竭尽全力。这就是我们所能做的一切。”
这是金玉良言,能让事情彻底改观的那种实用的建议。虽然这并没有完全消除麦凯心中的恐慌,但多少还是平复了一些。
利斯特中士和欧乐思少尉从黑暗中现身了。欧乐思长有一张小巧、古灵精怪的脸庞,掩藏了她与生俱来的坚毅个性。如果麦凯有什么不测,欧乐思就会接替她;如果欧乐思也饮恨沙场,还有利斯特候补。在降落到该死的环形世界来之前,部队本来就缺少军官。在达鲁少尉被派走担任后勤官以后,麦凯手头就缺少一个排长。所以,利斯特才被征调来补缺填空。
“一排和二排整装待发。”欧乐思兴高采烈地报告,“让我们上船吧!”
“你就想搜刮船上的物资。”麦凯说。她指的是欧乐思排长对巧克力的痴迷臭名昭著。
“才不是呢,长官。”欧乐思一脸无辜地答道,“本少尉活着,只为效忠人类、效忠陆战队特种兵、效忠连长您。”
一听这话,就连平素板着张脸的利斯特都忍不住哈哈大笑,麦凯也觉得自己的情神为之一振。“好吧,欧乐思少尉,如果你愿意带上几个最棒的士兵,及时把这批装备送上飞船,整个人类都会感激你。我、利斯特中士和第二步兵排随后就飞来加人你们。听明白了吗?”
两个排长点了点头,很快都消失在夜色之中。麦凯的目光寻找着一排的尾巴,看着一队人马渐渐化为一条线。她的思绪走得更快更远:前方大约一千米外的某处,“秋之柱号”横卧在大地上。圣约人现在占据了巡洋舰——但麦凯决心把它夺回来。
该撤离“真理与和谐号”了。圣约人部队源源不断,到处都是。新近获得自由的陆战队员们捡起圣约人的武器来武装自己,然后与营救小队成员汇合。凯斯和科塔娜召开了一次战地紧急磋商会议。“圣约人把我关在这儿的时候,我听到它们提起过环形世界,”凯斯说,“还有将它引爆的可能性。”
“等一下,长官,”科塔娜打断他,“我正在进人圣约人的作战通讯网络。”她沉默着,异常强大的入侵程序已经渗透到了圣约人的通讯系统中。信息系统是人类为数不多、尚可对抗圣约人的领先科技之一。
几秒钟后,她完成了对异星人数据流的详细分析。“如果我对数据的理解无误,那么圣约人相信光晕是某种武器,拥有超级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凯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提审我的异星人也总是在唠叨‘谁控制了光晕,谁就控制了宇宙的命运’。”
“现在我明白了。”科塔娜想到了什么,插话进来。“我曾截获多段关于一支圣约人研究小组的信息,它们在寻找控制室。我曾经认为它们是在寻找降落之前就被我破坏的飞船舰桥——其实,它们肯定是在寻找光晕的控制室。”
“这是个坏消息。”凯斯严肃地答道,“如果光晕是一种武器,而圣约人得到了控制它的能力,那么它们就会利用它来对付我们。谁知道它们将获得怎样的力量?”
“士官长,科塔娜,我要给你们一个新任务。我们要抢在圣约人之前到达光晕的控制室。”
“无意冒犯您,长官,”士官长同答,“可我们最好在着手下一个任务之前,先完成当前的任务。”
凯斯满脸疲惫地一笑。“说得对,士官长。陆战队员们!我们走!”
“我们应该回到停泊舱,请求撤退,”科塔娜说,“除非你喜欢步行回去。”
“别多事了,”凯斯说,“我属于太空舰队——我更喜欢坐船。”
离开监禁区域,回到发射舱的路程并不轻松,不过可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糟糕。没过多久,他们就都意识到:他们真的可以沿着死尸的踪迹一路回到发射舱。可惜,许多尸体都穿着陆战队员的绿色军装,这又一次让士官长想起,大约二十五年之前开始的这场战争中,有多少死去的人类和圣约人。总之,从某种角度说,圣约人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舰长的身体状况让作战形势对营救小队愈发不利。虽然他没有抱怨,但士官长明白,凯斯被圣约人的严刑拷打折磨得痛苦而疲惫。要跟上其他人的节奏对他而言,无异于一场挣扎。
士官长示意队伍停下。气喘吁吁的凯斯给了他一个厌恶的表情,但好像又很感激这片刻的休息。
两分钟后,士官长正准备示意小队继续前进,三个咕噜人就跌跌撞撞地进人了视线。针弹枪的子弹从舱壁反弹回来,击中了右边的士官长。
能量盾抵挡了针弹的冲击,士官长开枪反击,其他队员也纷纷开火。凯斯打出一连串玻璃般的针弹,针弹击中一个咕噜人后把它炸成了碎片。其余两个咕噜人,则被等离子步枪和士官长突击步枪的交错火力消灭了。
我们快走。士官长提议。他带头一路穿过通道,弯着腰,时刻预备着敌人的出现。他在蜿蜒的通道中差不多才前进了二十米,就发现了圣约人——两个豺狼人和一个精英战士。
敌人正在逼近,毫无疑问,他们又要耽搁更久。他用最后一颗破片杀伤手雷干掉一个豺狼人,接着用突击步枪的火力牵制住精英战士。凯斯指挥陆战队员们集中射击异星人的侧面,精英战士随之倒地。
“我们必须决走,长官,”士官长警告凯斯,“无论如何,我们走得太慢了。”
凯斯点点头,他们一鼓作气冲下迂回曲折的通道,不再躲躲藏藏。终于,在经历了无数峰回路转之后,他们抵达了停泊舱。士官长起初以为那儿会空无一人,但他很快就注意到好像有两柄光剑飘浮在半空中。
士官长刚刚遭遇过禁闭室中隐蔽的精英战士,他现在有了新的经验,不想再碰运气了。他掏出手枪,开启放大镜,仔细瞄准他连续扣下扳机,半个弹匣的子弹全部送到了光剑右边的区域。一个圣约人战士渐渐出现在视野里,仆倒在平台上。
一个陆战队员叫道:“当心!掩护舰长!”第二柄光剑在空中划出几何图形,就像长了看不见的腿似的向前移动。士官长朝第二个异星人快射三枪,命中了它的隐身服发生器,精英战士现出了原形。各方火力集中倾泻之下,它倒地身亡了。
科塔娜打开了雷神锤盔甲的通讯系统,传来一阵静电杂音。“科塔娜呼叫E419……我们已经找到舰长,急需撤离。”
几乎瞬间就传来了回应。“不行,科塔娜!我后面跟了一群女妖战斗机……看来我一时甩不掉这尾巴。你们最好自己找飞船撤离。”
“明白,‘克敌铁锤’。科塔娜通话完毕。”无线电“啪嗒”一响,科塔娜切换回内部扬声器。
“空中支援被切断,舰长。我们不得不在这儿一直坚守到‘克敌铁锤’赶来。”
一个陆战队员因曾做了太久圣约人的战俘,留下了精神创伤。他一听到内部通讯,信念就开始崩溃。“我们被困住了!我们都要死了!”
“收起你的抱怨,士兵。”凯斯喝斥道,“科塔娜,如果你和士官长能让我们登上圣约人的登陆飞船,我能带大家飞离这儿。”
“是,舰长。”人工智能回答,“有一艘圣约人登陆飞船停在下面。”
士官长看到头盔显示屏上出现了指向标,他跟着箭头所指穿过一扇舱门,走下一连串通道,进人了运兵船停泊舱。
不太凑巧,整个停泊舱布防严密,一场新的交火爆发了。局面正变得越来越糟。士官长把最后一个装满子弹的弹匣“啪嗒,一声装人MA5B突击步枪,开始有节奏地点射。咕噜人和豺狼人纷纷四散躲避,开枪还击。
弹药计数器还是疾速下降。两个咕噜人倒在了士官长的枪林弹雨下。没过几秒,弹药计数器就显示为零了。
士官长扔掉步枪,掏出手枪,继续开火射击。异星人部队正在停泊舱远端开始重新集结。“如果我们想走,”他喊道,“最好趁现在。”
登陆飞船的造型就像一个巨大的“U”字。飞船停靠在一个反重力场上,周围的风旋转着吹向它,船身轻微振动着。他们冲向飞船,凯斯说:“全体人员冲刺!”我们上船!”接着,他就带着陆战队员们冲进一扇开着的舱门。
士官长等到所有队员全部登机后,才返身跳上飞船——正是时候。他的手枪里只剩下一发子弹。
科塔娜说:“给我一分钟熟悉一下飞船的操作界面。”
凯斯摇摇头。“不用了。我亲自来飞这只小鸟。”
“舰长!”一个陆战队员喊道,“猎手!”
士官长从最近的舷窗向外张望,士兵说的没错。又有两头重型异星怪物来到停泊舱,正向飞船逼近。它们背刺挺立,把核子枪高举到位,准备开火。
“抓紧!”凯斯说道,一边打开飞船的重力锁定,使飞船脱离原位。他将两个操控杆中的一个前推,“U”形船身立即向前一冲,撞上了猎手。两个猎手仿佛被轻轻打了一拳,跌倒在地。飞船又往后一撤,恢复到原来位置。
一艘重达数吨的飞船,就算是轻轻一拳也绝对势大力沉。登陆飞船的船身撞扁了猎手的胸甲,盔甲被一直压缩进体腔,两个猎手舞间毙命。其中一具尸体不知怎么粘到了U形船体的凹陷处,直到后来登陆飞船碰到“真理与和谐号”的舱壁时,才掉了下去。
士官长背靠着登陆飞船的金属舱壁。圣约人飞船的运兵舱是倾斜的,很不舒服,而且照明也很昏暗。但这些都无所谓,能在它们的巡洋舰肚子里兜风真是太爽了。
士官长全身紧绷;凯斯驾驶飞船来了个急转弯,接着加速冲入了战舰之外的茫茫黑夜。士官长努力让肩膀放松,闭上双眼。舰长获救了,圣约人也受到了警告:人类绝不仅仅是小打小闹——他们要成为圣约人眼中最想拔掉的那颗钉子。
天色才刚刚破晓,祖卡’扎玛米和哑哑皮就走向反重力升降梯,这里周围刚刚加固过。随即,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等一队任劳任怨的咕噜人把一堆圣约人死尸拖下溅满血污的升降梯平台,然后才踏上黏稠的平台表面,上升到战舰中。
虽然“真理与和谐号”上的指挥官相信所有生还的人类都已经离舰,但为了确定这一点,除了一间隔舱一间隔舱地进行检查之外,别无他法。虽然船上的探测器己经显示没有敌人,但由于这次奇袭,此仪器被证明极不可靠。人类已经学会如何瞒天过海,愚弄圣约人的探测器了。
扎玛米能从精英战士、豺狼人和咕噜人的严肃表情中感到紧张的气氛——他们正在执行彻底搜查全舰的任务。
扎玛米和哑哑皮两人一先一后穿过条条通道,走向通往指挥层的升降梯。扎玛米对亲眼所见的伤亡程度感到震惊。的确,还有很长的一段通道完全没有被袭击,但他们偶尔经过的通道中溅满血污的部分,处处可见弹痕果累的舱壁、等离子灼焦的甲板、被烧化的舱门——无不说明战斗的惨烈。
扎玛米惊愕地盯着一个装满了豺狼人尸块残肢的货柜从眼前拖行而过,有鲜血滴落在甲板上。
终于,他们到达了要坐的那部升降梯,随后到了指挥层。精英战士估计这次的安全检查和上次晋见先知进人元老议会的级别一样。他觉得自己肯定还要被扔进等候室,消磨一段漫长的等待时光。
没有比真相更具说服力的了。扎玛米刚做完安检,他和哑哑皮就被风风火火地请到了上次来访时召集元老议会的大厅里。
这次没有任何先知,也没有扎玛米的直接上级。但不辞辛劳的索哈’洛拉米还在,身旁还有个低级精英战士助手。空气中无疑充满了危机感,报告在来回传阅、评估,用来制定各种行动计划。洛拉米看到了扎玛米,立即挥手以示问候。
“欢迎,请坐。”
扎玛米照做了。不过哑哑皮并没有受到与两位精英战士相同的礼遇,只好继续站着。矮小的咕噜人摇来晃去,极不自在。
“那么,”洛拉米问道,“你听到多少消息,有关最近这次……‘人侵’?”
“不多,”扎玛米不得不承认,“人类经由反重力升降梯登陆到战舰内。这就是我所知的一切。”
“你知道的这点倒也没错,”洛拉米同意道,“但还有更多的信息。战舰的安全系统记录了许多行动。看看这个。”
精英战士按下了一个按钮,动态影像在周围空气中跳了出来。扎玛米看到两个咕噜人和一个豺狼人正站在拐角。突然,出乎意料地,他看到了自己在“秋之柱号”上遭遇过的同一个人类——一个穿着奇异盔甲、身形魁梧的家伙——来到了拐角附近,发现了圣约人部队,立刻朝他们开火。
咕噜人很快就倒下了,但豺狼人命中了它。扎玛米看到一道等离子束打在那个人类盔甲的前胸上。
然而,它并没有如预想中的那样倒下,这个怪物射中了豺狼人的头部,跨过死去咕噜人的尸体,冲向了摄像机。洛拉米按下另一个开关,画面定格了。扎玛米感到胸中涌起一阵难以置信的紧张感。他真的有勇气再次面对这个人类吗?他不能肯定——让他也深感恐惧。
“那么,”洛拉米说道,“这就是它,你曾经提醒过我们的那个人。一个危险的个体,单在这次奇袭中就要对我军一百二十人的人员伤亡负责;更别提我们还损失了极有价值的囚犯;六个暗影炮塔也被敌人成功盗取。”
“那人类呢?”扎玛米问道,“我们的战士杀了它们多少人?”
“尸体的统计还不完全,”洛拉米答道,“初步统计的总数是三十六人。”
扎玛米被惊呆了。这样悬殊的数字应该倒过来才对。要不是那个穿着特别盔甲的异星人,本来也应该倒过来。
“你应该感到高兴,你原先的请求获得批准了。”洛拉米继续说,“我们获得的其他战斗小组的初步报告显示,在上次大规模会战中,这种很特别的人类绝大多数都被消灭了。这应该是此类人种的最后一个。尽管带上你所需的人手和设备,找到这个人,杀了它。你还有别的问题吗?”
“没有了,阁下,”扎玛米说,一边站起身准备离开,“完全没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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